聞聲知意,遲疑道:“他們近幾日是不是諸事多有分歧,你夾在中間為難了吧?”
十一此時回頭一笑:“沒有,四哥還是四哥,雖山崩而色不變,七哥也還是七哥,溫文爾雅勝春風,只是越看著如此,反叫人心裡越不安。”
“你從來不說這些的,今天怎麼了?”卿塵緩步走到他身邊。
“倦了。”十一仍笑著,青影一閃長劍入鞘,拿起金弓,遙遙瞄準百步以外的箭靶,“兄弟雖還是兄弟,卻畢竟和從前都不一樣了。”
十一微微眯著眼抬頭看著晴冷天空投下陽光泛金,天色極好,萬里無雲的湛藍映著茫茫千山的雪,映的人眼底心底盡是乾淨的晴朗。也不過幾日的時間,風雪嚴寒似乎都沒有了先前的勁頭,從西蜀到北疆,一晃冬季將盡,偶爾從空氣中竟能感覺出一絲回暖的微風,在尚被雪色掩蓋的山川間撲面而來是別樣的氣息。
奔流而下的三川河穿過南良峪,遠遠湧向燕州城去,此時冰濤雪浪封蓋著寬闊的河面,兩岸掛著冰凌的密林層層錯錯不斷伸展,彷彿一幅靜止的羊脂白玉畫,但卻偏叫人感覺到枝頭積雪消融,冰層下水流激緩,悄然破冰碎雪滔滔不絕,陽光似能透過那冰色映著流水,依稀聽到琤琮輕響。
卿塵站在河邊,天仍是冷的,呼吸間一團白霧頓時籠在眼前,她扭頭笑了笑:“十一,我問你一句,都是皇上的兒子,他們想的事情,你難道就沒想過?”
十一似是一愣,旋即露出個英氣逼人的笑,他對卿塵挑了挑眉梢:“這種問題也只有你會問,也只有你問我才會答。但凡是男人便有雄心壯志,更何況生為皇子,自小聽的看的都非比尋常,心中焉能不存大志向?功名富貴大莫過天下,處在大正宮中,面對那個萬人仰望的位子,有些時候不可能不想那些事情。只是事有所為有所不為,我們這些皇子,都是天家和仕族關聯的中樞,蘇家和鳳家、衛家都不同,自來立於朝堂的根本是不爭。母妃性子柔弱,從來不曾想著冠寵後宮,卻二十餘年深受父皇寵愛,十二弟行事飛揚跋扈,在天都不知惹了多少事端,父皇卻一再縱容,這都是因為蘇家門庭清高無黨無私。所以在父皇眼中,在朝堂上,蘇家的每一句話都有份量,沒有人不看重蘇家。”
“那你呢?”卿塵問道:“你又整天和四哥在一起,皇上不也一樣重用你?”
十一想了想,笑道:“你既這麼問,我不妨告訴你個秘密,我從小纏著四哥帶我玩,其實是父皇命我去的。”
撲面一陣風來彷彿大正宮中春日料峭,龍柱飛簷下幼小的自己站在父皇面前,父皇看著遠處四哥修挺的背影,神情複雜:“澈兒,今後不妨和你四哥多親近些。”
雖是答應下來了,心中卻有幾分不情願,四哥那沒勁的脾氣,話都不多說的。然而從此還是總到延熙宮找四哥,很少有人去的蓮池宮也因母妃的經常走動多了幾分生氣。
真正敬服四哥是那一年的春獵,四哥沒帶侍衛獨自射殺了一頭白額猛虎。
獵虎時他偷偷跟著,冷不防猛獸撲了過來,他嚇呆了不知道躲,四哥縱身將他護住,自己手臂卻被傷的鮮血淋漓。
四哥對傷不屑一顧,反手連出三箭,猛虎是死是活不知道,他只被四哥的箭術震住了。
事後是被四哥抱回營地的,四哥傷了手臂撕爛了袍子一身狼狽,更遭了父皇責罰,但父皇訓斥他們時眼中分明是讚賞和驕傲。
那猛虎被侍衛們抬了上來,龐然大物放在諸多山雞獐鹿間如此醒目,就如四哥淡漠的神情卓然自傲,少年的崇拜自此萌生,而在猛獸加身之時哥哥捨身救護,那一瞬間的感覺似是就此存留在心底最深的地方,四哥的暖只在這時候。
然而四哥終究還是不苟言笑的,隔日去延熙宮,四哥站在後殿披著件修長的白袍,左手握著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