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治,那不急不徐的語調閒雅文靜。她時而會親手為醫士指出一些穴位脈絡,玉色指尖如蘭,纖白透明,似是比語言神態更能表現她的從容和安然。
隔著屏風如霧,殷採倩久久看著,她似乎有別於自己見過的任何一個女子。
待醫士們散去後,卿塵亦覺得有些累了,便只讓黃文尚留了醫護兵的名冊下來,重新回到火盆前靠著靜靜翻看,卻見殷採倩欲言又止,她抬眸以問。
殷採倩對上她的目光,略經猶豫:“我聽說你的醫術很好。”
卿塵點頭:“還好。”說話間眸色平澈,帶著淡靜的自信。
殷採倩睫毛微抬,說道:“那你有沒有好些的傷藥?”
卿塵似是能看透她的心思,笑問:“你想給鄭召他們治傷?”
殷採倩點頭,頗有些懊惱:“我並不知軍中會有如此重的責罰,是我連累了他們。”
卿塵道:“我已經命人將藥送去了,這個你倒不必擔心。”
兩人似乎沒有什麼多餘的話可說,都沉默了稍許。卿塵斟酌片刻,婉轉問道:“你此次是私自溜出天都的?”
一提到這個話題,殷採倩頓時帶了幾分戒備,不悅道:“我不迴天都。”
“難道還能此生不迴天都?”卿塵將目光落回名冊之上,笑說:“殷尚書豈會不擔憂?”
殷採倩言語冷冷:“他們逼我嫁人我便不回去!”
不知這算不算逃婚,卿塵微微抬眸,見她明妍的臉上寫滿了不服氣的神色,漫不經心卻又若有所指的道:“你的父親並沒有什麼錯,他只是為自己的家族考慮罷了,你是族中嫡女,自當多擔待些。”
殷採倩一眼橫來,卿塵不急不徐又道:“當然,我也不想你嫁給十一殿下。”
殷採倩眼中似是帶出些嘲諷:“族中嫡女,你就是因為這個才不嫁給湛哥哥嗎?他對你一片深情!”
卿塵聞言,半空中目光與她相遇,靜然無波。
夜天湛的名字在她心中帶來幾分楚澀,她說不清,總有著不能釋懷的歉疚。半垂眼簾,她嘴角仍舊噙著幽長的笑意,說道:“我嫁的,是我想嫁的人。”
“我也只嫁我想嫁的人。”殷採倩未假思索,說道。
“那你想嫁給誰?”卿塵淡聲相問,眸色幽遠,略帶一絲清銳的笑,看往她眸心。
殷採倩神情一窒,杏眸略抬,卻在那道從容潛靜的目光下立刻避開一旁,卿塵笑而不語,只是靜靜的看著她。
過了好一會兒,殷採倩竟幽幽問道:“你不怕他嗎?”
卿塵修眉淡舒,瞭然而澄明:“你怕他。”方才在夜天凌杖責軍將時,她的惱怒中驚懼的情緒透過眼睛穿入心底,洩漏在緊緊收握卻輕顫的手上。
殷採倩並沒有像她預料的那樣不豫或是矢口否認,反而望向他處的目光透出迷茫的色澤,然而很快有執意衝破了那瞬間低黯,她直言說道:“我喜歡他。”
“哦。”卿塵不動聲色的淡笑,並無驚怒半分:“我不介意你在軍中多留些時日,只要你能違拗他的命令。”
殷採倩深深呼吸,壓下不期加快的心跳,她看著卿塵好整以暇的將名冊翻過下頁,容顏淡雋半透在水色微濛後,如隔了一道琉璃世界。
她挫敗於卿塵的無動於衷,甚至生出惱意,卿塵的不可捉摸像無底的深湖,帶著稍嫌冷冽的冰紋,靜靜陳列於面前,風清月霽。
然而就在她微覺不快的同時,卿塵抬眸,展開一笑,清流恬適緩過碧野山林,微風帶醉,碧空如洗。
白雲過境,她的衣袖輕輕一拂,合上手中所閱,含笑說道:“你不防多瞭解他,再言喜惡。軍中皆是男子多有不便,今晚你便在這帳中歇息吧。”
天幕入夜,冷月半上東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