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日過正午偏西,燕州軍陣中兌七宮突然升起無數銀色盾牌,密密麻麻如聚成一面寬闊的明鏡,日光灼目映於其上,瞬間反射出千百倍的強光,充斥山野。
在此剎那,整個燕州軍便似猝然隱入雪色之中,大地之上烈焰盡熄,八支天朝鐵騎頓時失去目標,長浪滔天,瀉入空谷。
但只是白駒過隙的一瞬,燕州軍身形再現,已化作了一個巨大的陰陽八卦,無鋒無稜,無邊無際,帥位深藏不露,更將南宮競所率人馬困於其中。
卿塵心中暗喝了一聲彩,卻並不擔憂。柯南緒此陣上應天星,正是二十八星宿周天解,左原孫當年親創此陣,破陣自是易如反掌。
果然只見天朝軍中令旗一揚,南宮競手中長鞭數振,身邊將士迅速以大將為中心分行六方,遠遠看去便如一片雪花飄落陣中。
六方齊動,急如旋風,六隊兵馬倏忽旋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西南方強行突圍。所到之處頻頻交鋒,燕州軍頓時被衝的七零八落,人仰馬翻。
唐初等此時亦隨行變陣,七支鐵騎化成五隊,皆做六花之形,分別由東、西、東北、西北、東南突入敵軍。
烈馬如風,驚濺深雪,六個軍陣轉動成迴雪之形,龍奔虎驟,來去無蹤,如水銀瀉地般無孔不入,在密密層層的敵軍中飄忽不定,聚散無方,頃刻間衝開敵軍阻隔,甫一接觸,頓時結作一個碩大無比的六花奇陣,彷彿在紅色燕州軍中盛開了一朵墨玉般的雪花,瞬間將燕州軍覆蓋其下。
小陣包於大陣,內方隱於外圓,六花陣成,勢如旋風,鋒利絕倫,無人能抗。
卿塵當初在凌王府與左原孫以金箸交陣,事後左原孫也曾詳細為她解說陣理。這六花陣脫胎於兵法八陣,變化靈巧,奧義精妙,正是二十八星宿周天解的剋星。卿塵此時看左原孫親自用陣,自是不同於紙上談兵,當真大開眼界。
燕州軍不敵此陣,眼見潰不成軍,突然軍中響起一聲高亮的號角長鳴,令旗變幻。
已成亂象的燕州軍聞聲一振,原本潰散的陣勢就此穩住,形如衝扼,變成絕佳的山地防守陣勢,抵住天朝軍隊自三面的進攻,緩緩往往朝陽川撤退。
左原孫抬手一揮,下令追擊。
朝陽川山谷深遠地勢險要,冥執在旁提醒道:“左先生,敵軍多有破綻,會不會是誘敵之計?”
左原孫沉著自定,一雙眼中極深的透著銳利:“利用對手疑心之慮混淆虛實,柯南緒慣用此技,他正是要我們心生顧慮不敢冒進,全力追擊,絕不會錯。”
追近朝陽川,南宮競與史仲侯率軍在前卻下令勒馬停步。
寬闊的山谷當中,有一人反剪雙手立於軍前,燕州軍於其身後密密陣列,天高地遠間這人從容自若面對天朝鐵騎,遙遙問道:“請問可是左原孫左兄在軍中?小弟柯南緒求見!”
瞬息之後,天朝大軍往兩旁整齊分開,左原孫自戰車上緩步而下行至軍前,輕輕一抬手,大軍整列後退,於谷口結成九宮陣形。
兩軍對峙,萬劍出鞘,往昔知交,今日仇敵。
左原孫眼中之神情如放眼無盡燕州軍的紅衣,濃烈中殺氣如刃;柯南緒注視左原孫的目光卻如天朝軍之玄甲,犀利處略帶深沉。
南良峪上已看不見谷中情形,突如其來的安靜叫人心中不免猜測,卿塵對夜天凌道:“四哥,我想去看看。”
夜天凌略一思索,說道:“也好。”
三川河的激流在朝陽川瀉入深谷,寬餘數十丈的瀑布寒冬時結冰凝雪,飛流急速冰封在青黛色的山崖一側,形成層層疊疊錯落有致的冰瀑奇景。自山巔而下,一片冰清玉潔壯觀的展現在山谷之前,彷彿一道垂天長幕,靜靜凝固著北疆冬日特有的美。
日光毫不吝嗇的照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