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夠了再揮揮手一拍屁股走人了事。
陳珏不是一直在象牙塔不知世事的懵懂少年,在醫院浮游的那幾年足夠讓他知曉什麼是社會的黑暗,道德的淪陷。在這個笑貧不笑娼的現實社會里,傲骨正逐漸軟化,屈身在金錢和權勢的面前,奴顏婢膝,喪失自身固有的芳華。
陳家不是什麼富裕的人家,能供得起三個孩子上學一是陳爸爸在工地上付出的血汗辛勞,二是陳媽媽的精打細算,沒有陳家父母的付出,別說上大學,就連吃飯餬口都是一個問題。
在施行計劃生育的現今,物價飛速上升的當下,養孩子就像是填塞無底洞——吃飯、穿衣、上學……吃穿住用行哪一個不是靠錢?知道父母賺錢不易的陳珏,在金錢的觀點上與時下的年輕人有很大的不同,他會為塊八毛錢和商販繞嘴扯皮,會為了節省幾塊錢選擇步行,也會為希望工程捐助十幾二十塊錢。那不是吝嗇,也不是小家子氣,只是屬於他自己預設的一種獨特金錢觀、價值觀以及理財觀。
看著陳珏那清冷似乎可以凍徹心骨的上挑眉眼,李銘遠沒來由的有些顫意。不是蔑視,不是敵視,似乎是漠視中夾扎著傲視,那心魄,那根骨清傲無雙,高原無際,徒生卑憫自憐。“只是想和學弟深交一些,加深彼此間的情誼,先下看來倒是我莽撞了。”李銘遠不自在的笑道:“我們沒有看低你的意思,只是看好你的人品,想交個朋友而已,學弟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誤會!
陳珏扯扯嘴角,不是我誤會了什麼,而是你們舉動言辭讓人不誤會都難!
書上說,與人相交尤留三分。陳珏也不是那種給奶便是孃的淺眼皮子,當時救助端木大爺的時候壓根沒想過說是日後要得點兒什麼好好處回報之類,無非就是一生物條件反應。可救了人也不能說把人扔出家門不管吧,為了還自己一個清靜這才提出三日的要求。原以為會今生再不相見,相見亦會成路人,哪成想,再一次見面會在這裡,成了這幅光景。
為自己介紹工作就當是他再還自己當日的救助之情,倆人淡淡漠漠的堪比知曉名字的陌生人就好,誰料想他會找外援。上官銳,他是不敢得罪的,畢竟人家是自己老闆的兄弟、近親,得罪了他,一月的兩三千就順著手指縫溜走了。陳珏得罪不起,也不想得罪。端木大爺,他只當是半生不熟的陌生人,也是個值得提防的人。郝少峰,是個典型的當地人,嘴貧,心眼兒直,就算是說的話不那麼中聽可也沒起什麼壞心思。四個人中陳珏最喜歡和他相處說話,可惜,由於這四個人之間的緊密關係,陳珏只好打消與之交好的念頭,一視同仁的冷眼相待。至於李銘遠,陳珏總覺得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就像資本家和被剝削的無產階級一般,每次見到總免不了為各自所代表的陣營出頭,鎮壓對方。
“古語有言,君子之交淡如水,我自認自己是個君子,也想學長是一位人人稱之贊之的君子。”陳珏話中有話,言語中不乏諷刺道,“有道是莫欺少年窮,學長果然是大家子弟,腹有經綸氣自華呀!”
什麼叫聰明人?聰明人就是罵人的時候讓人聽不出罵人的字眼,水平高的還會讓對方誤以為是在誇自己。
李銘遠是笨人嗎?不是,如果是笨人的話也不會在北大念政法系的碩士。
陳珏聰明嗎?勉強算是個聰明人。較比端木大爺一行人來說有那麼點兒小聰明,較比一般人來說,智商也就高了那麼一點點,沒多多少。
所以,李銘遠聽懂了陳珏話裡話外的意思。無非就是拐著彎兒的罵自己是偽君子、真小人、勢利眼、暴發戶……真不知道他哪裡來的那麼多憤懣,一個詞不對就上升到了階級對裡面上去,每每讓自己惱恨。不過是因著三少的關係幾個人伸出了橄欖枝、蹬牆梯罷了,誰料想還是個犟了吧唧的“刺兒頭”。
頓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