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若被砍下人頭,帶來的震撼太大了,他竟然忘記了,在所有人都因為震動、憤怒、傷心,而做出各種表示時,這世間與容若最親密的女子,卻一點動靜也沒有。
她仍然站在方才站的位置,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眼神仍像剛才一樣望著前方。好像容若依然站在對面,與她對視。
蕭逸走近她,低聲喚:“韻如。”聲音溫柔,如長者,呼喚珍愛的子女。
卻沒有任何聲息回答他。
“韻如,你要節哀。”他略略提高聲音。
依舊沒有任何回應,楚韻如還是望著前方,姿勢、神態,沒有絲毫變化。
蕭逸忽然想起,當日獵場之中,楚鳳儀知他身死時的表現,心中微痛,一股憐愛之意湧了起來。
“韻如。”他抬起手,輕輕按在楚韻如肩上,觸手之時,冰涼一片,讓人不敢相信,這是一個活人的身體。
蕭逸眉頭一皺,忽然伸手,在楚韻如面前,張開五指,來回晃動。
楚韻如的眼眸沒有任何變化。
蕭逸臉色微沉:“怎麼回事?”
明若離低聲道:“屬下不敢冒犯。”
蕭逸淡淡道:“從權。”
明若離這才伸手在楚韻如脈上一按,然後很快放手,低聲道:“王爺,容夫人她暈過去了。”
蕭逸一怔:“她明明站著,而且睜著眼睛。”
明若離垂首道:“屬下也不曾見過這種情形,但是,她的確暈過去了。”
蕭逸無聲地望向楚韻如。
她已失去知覺,可是,她仍然站著,似要等待她心愛的人,她仍然望著,彷彿還想堅持,多看一眼,直至來生。
蕭逸那表情深沉得看不清的臉上,終於露出悲痛之意。他輕輕抬手,如慈父待幼女,撫在楚韻如的髮絲上:“傻孩子。”
楚韻如雖然失去意識,但眼睛仍然睜著,這個時候,幾滴透明的淚水,從她黯淡的眸子裡,緩慢地滑落。
然後她柔軟的嬌軀,就像被抽去所有的魂魄一般,無聲無息,倒了下去。
打撈人頭的工作還在進行著,所有軍士將領的臉都一片沉鬱,人們無聲地工作,無聲地奔走。
蕭逸在蒼山腳下,立了軍帳。
隨蕭逸出京的御醫、濟州城中的名醫,全被招來,為昏迷不醒的楚韻如診病。
做為楚韻如的貼身侍女,凝香被喚醒後,還來不及悲傷,就要擦乾眼淚,守在楚韻如身邊服侍。
侍月被送入別帳,由其他軍士護理。
蘇良和趙儀雖然焦慮,但身為男子,身分又不高,沒辦法擠進已經有很多人的帳中,只得在帳外等候。身邊來來去去都是人,四處有著烈烈的火把。可是,他們卻覺得,寂寞無比,寒冷難當。
望著軍帳,不知道可以做什麼;握著寶劍,卻不知道練劍究竟還有什麼用。
蘇良忽然回頭張望,轉瞬又神色黯然。
“怎麼了?”趙儀無精打采地問。
“剛才聽到一點聲音,還以為是容若那個混蛋在笑。”蘇良扯起嘴角,想笑一笑,卻笑得比哭還難看:“看來,我才是白痴。”
趙儀低聲說:“可能只是風聲。”
“嗯。”
蘇良垂下頭,過了很久,才輕聲喊:“趙儀。”
“嗯?”
“你高興嗎?”
“怎麼這麼問?”
“那,你難過嗎?”
“你怎麼了?”趙儀看向他。
蘇良抬起頭,臉上神色恍惚:“真奇怪,我們曾經那麼恨他,曾經拼了命想殺他。現在他死了,為什麼我們一點高興的感覺也沒有。”
趙儀心中一酸,喉頭一陣哽咽,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