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植物繁茂,結著果子的小樹有幾種,滿地綠蔭讓這與世隔絕的小天地有種世外桃源的感覺。這會兒,他已經不覺得這醜姑娘可怕了,反而覺得她稚嫩的語氣讓他輕鬆了幾分。
“乾孃!”她揚起聲音,歡快得像只小鳥。程音循聲望去,見樹木掩映中有座矮小的草房子,走過去探身而進,屋裡木床上躺著一個面容枯槁的老婦人。
“他……是誰?”雲小青開口,竟然是和林子衿一樣的沙啞。
“乾孃,他是從崖上跌下來的人。”林子衿依偎在她身邊,乖巧地應著。
雲小青渾濁迷離的眼珠盯得程音渾身不自在,他行了個禮,不敢不敬:“在下程音,見過雲前輩。”
“你過來。”她艱難地立起身子,程音此時才發現她膝蓋以下的小腿已經萎縮,這便是林子衿口中的腿腳不便了。
“好俊的臉……”雲小青虛弱地笑笑,目光不斷打量。“比當年的林書豪不輸半分……”
“雲前輩,機緣巧合晚輩跌落此處,於情於義都應該帶您離開這山谷。”程音與這兩名女子目前只是一面之緣,但此時看二人簡陋的居所情不自禁湧起憐憫之心。
“咳咳……以你的輕功定然比不過子衿,她飛不出去,你憑什麼作此許諾?”
“這……”程音一時語塞,但隨即又開口:“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程音說到做到,只是現在……”
“咳咳……”雲小青虛弱地笑笑,對著他點了點頭,“我已是將死之人,閉眼之前能見到你,看來是天意啊……你先出去,我有幾句話要跟子衿講。”
程音被她含糊不清的言語弄得有些迷糊,走出草屋,望著澗底鬱鬱蔥蔥的樹木,忽然心中一陣鬱結:這兩個可憐的女子,所遭境遇遠比江湖上的一些落魄之人更加悲慘,但似乎兩人心中坦蕩,在這小天地裡過的自得其樂。他腦中回放林子衿輕快的語調,無法想象自己若是落入山谷可否活的這樣灑脫。雲小青與林子衿大概都是善良的,至少她們會本能地救助他人,但上天卻待她們如此不公……他想著,思緒突然被草房內的一聲悲鳴打斷。
衝進屋內,見林子衿伏在床前抽泣,雲小青則仰面不動,他把上她的手腕,已經摸不到脈搏。
刀風澗底接近湖邊的一隅,林子衿跪在一個小土包前,一聲不響地用小刀刻著半截窄木樁,程音直愣愣地杵在她身後,不敢言語。雲小青斷氣後,林子衿只哭了大概一炷香的時間,便開始找地挖墳,程音過去幫忙她也不阻攔,只是一直神情黯淡,半句話也不講。忙到午後,將雲小青葬了,她便開始在墳前刻木碑,瘦小的身影在孤墳前顯得更加悽慘。
程音不知如何安慰,只得陪著她沉默,但畢竟一天一夜沒吃東西,在林子衿有節奏地雕刻聲中忽然摻雜進一聲腸鳴。他不好意思地背過身去,彎腰捂著肚子,希望它別再叫了。過了一會兒,林子衿從墳前站起來,土堆前已經多了一塊木牌,字型端正清秀,程音沒想到她會寫字,忍不住脫口而出:“原來你識字?”
“乾孃教的。”林子衿的聲音混著濃濃的鼻音,她失了魂似地錯過程音,往樹林深處走去。他一時懊惱自己的話可能又勾起她的傷心,自責之後回頭,卻不見了她的蹤影。
“咦?轉眼功夫,去哪裡了?”四下觀望,程音感到一陣莫名其妙,待聽到衣衫響動,林子衿已經站到自己身前,手裡握著兩隻發育不良的蘋果。
“你餓了,吃吧。”
程音接過來,瞪著滿眼的不可思議。
“是乾孃教的輕功,乾孃說,當今世上沒人比我跑的快。”她儘量不帶感情地講著,卻沒藏住顫抖的尾音,眼淚又奪眶而出,兩行黑色的濁水沿著浮腫的鼻樑淌下,讓程音看了很同情,但同時也沒了食慾。他這一天的相處,已經知道林子衿是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