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啟剛才忍了許久,見衛姌已出去了,冷聲回道:「姨父衝著玉度撒什麼火,她行事若只為自己,何必日夜苦讀冒險去雅集定品若是家中護不住她,該是家族式微無能,若她是門閥之後,只怕早可宣揚才女之名,還用處處受氣」
衛申氣得面色漲紅髮紫。
樂氏左右瞧了一眼,肅然對桓啟喝道:「胡唚些什麼,自小我是教你這樣和長輩說話的」
桓啟剛才也是氣極了,被衛氏一點後,臉色仍有些僵,卻是作揖行了個禮賠不是。
衛申冷聲道:「好,一個個的,家族教養你們,反倒還有了錯……」
衛氏頭疼,一聽這話頭,只怕又要惹爭端,趕緊給桓啟使眼色,「快些出去,去看看玉度是不是老實跪著。」
桓啟起身離去。
衛申氣直衝腦頂,幸好剛才飲了湯藥,他雙唇抖了抖,用力拍在案几上。以前桓啟也出言頂撞過,和他對著幹,但衛姌這個侄女,一直都是乖巧可愛,讓他疼愛萬分,但沒想到突然爆出這麼大一樁事來。這兩年他欣喜於多了一個有出息的侄子,稚齡定品,日後前途不可限量,有光耀門楣的希望,沒想到突然之間都成了空。
他又氣又惱,滿腔怒火無處發洩,剛才的訓斥便不留絲毫餘地。
樂氏陪著坐了半晌,見衛申怒色稍減,又去倒茶,壺裡的茶水已有些涼,她沒叫婢女,仍是斟了小半杯,溫柔地遞到他手裡。
衛申喝了一口放下。
樂氏道:「當初嚴思盜文的事我還覺得奇怪,為何玉度一眼就瞧出不妥來,她年紀尚小,閱人之術還能勝過兩個兄長若是說夢中早有預警,倒是說得通了。」
衛申冷聲道:「你要為她開脫」
「開脫什麼那事本就是玉度使了力,伯正的性子你也清楚,學問是好,但為人也太過方正了些,若是毫無準備遭人算計,還真未必能說個明白,」樂氏道,「玉度剛才說的夢難辨真假,但伯正之事也是靠她化解,這點你總不能不認吧。」
衛申道:「她冒做郎君,還在外闖出名聲,這是欺罔之罪。」
樂氏深深看他一眼,「行了,御使都來了,你看陛下的意思,是要治她欺罔之罪」
衛申不說話。
樂氏又道:「我知你是情急,明明是個能支撐門楣的郎君,忽然就變成了女郎,你這一失望就氣,語氣重了些,沒瞧見剛才孩子哭成什麼樣了,難道你半點不心疼。」
衛申吹鬍子瞪眼,「她做出這麼大錯事,哭就能算了」
樂氏勸了幾句,見他油鹽不進,也有些氣,語氣也轉硬了些,「女郎用來聯姻鞏固家勢,郎君定品出仕壯大家族,在你心裡就有高低之分,玉度錯就錯在身為女郎,還拒了謝家的親事,若她真是個郎君,如今家裡就該捧著她,哪裡會挨責罵。」
衛申聞言又怒,「說的什麼話,你也糊塗了她欺上瞞下,難道沒錯」
樂氏道:「若她只為著自己,如何責罰都不為過,可她若是為著家族考慮,就該酌情考量。」
衛申直眉瞪眼,張口還未出聲。外面突然傳來一聲嚎啕哭喊,「我的兒啊……」
衛申臉色大變,立刻明白什麼,瞪了樂氏一眼,「都是你安排的。」
衛姌跪在外面,婢女早就偷偷跑去隔壁院子報信,楊氏聞訊立刻就趕來了。
衛申對這位孀居多年的弟妹一向容讓照顧,聽見楊氏哭聲,他趕緊走出書房,只見院中楊氏抱著衛姌流淚不止,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喃喃唸叨「我可憐的兒,自幼沒了父親,又失了同胞手足,我只得這一個孩子,看你受苦我跟剜了心一樣的痛……」
衛申有心要勸,楊氏這時卻推搡了衛姌一把,道:「她若是做錯了事,大伯你該罰就罰,便是打死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