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葉亭鳴對此最直觀的感受,莫過於自己的菜園變得更加適合耕種了。辛勤栽培的甜菜結出了第一批果實,算不上多好吃卻在土壤裡落下更多的種子, 陽光雨露變得豐沛適宜, 那些脆弱的種子一落地便生出了根,滿目儘是欣欣向榮的光景。
這無疑是萬物生長的美好季節。
當二葉亭鳴坐在紐約影響力最大的文學沙龍裡,聽著「自然主義」「現實主義」這樣熟悉的名詞出現在話題之中, 看到幾個自己熟悉的名字位於創作者之列, 哪怕並非專職作家僅僅是興趣使然的文學愛好者, 他也油然生出滿足到忍不住想微笑的心情。
我好像快要成功了。
他悄悄對世界意識這樣說。
【你閉嘴。】
世界意識如此答覆, 即使祂也認為二葉亭鳴幹得不錯, 隨著文學環境的改善原本搖搖欲墜的世界線穩固了許多,但見多識廣翻車經驗豐富的世界意識清楚,越是這種時候越是不能立fg,不然分分鐘就有被打臉的可能性。
不然你看祂當年又是時之政府又是帝國圖書館,人海戰術壓得時間溯行軍和侵蝕者抬不起頭,不也一樣被反派聯手打了個絕地反殺,崩盤速度快到祂都來不及救。
這事情不能多說,說多了世界意識就又想嚶嚶嚶了。
二葉亭鳴難得被世界意識單方面禁言,也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照顧這位頂頭上司的ptsd——世界線崩壞之後相當於全線重啟,只有世界意識自己保留了完整的歷史記錄,二葉亭鳴那時候還是沒有自我意識的文學概念,再怎麼努力回憶也只剩下鋪天蓋地的飢餓與空虛。
不,他都不用刻意回憶,世界崩壞後的遺骸就藏在他本相的空洞之中,像在懷裡揣了一塊萬年不化的堅冰,時時刻刻都能感受到巨大的冰冷死寂滲透進他的身體。
這件事情也不能多想,想多了二葉亭鳴就更覺得飢餓難耐。
在這種饑寒交迫的時候向二葉亭鳴遞上糧食的愛倫·坡,就宛如踩著七彩祥雲在二葉亭鳴眼裡閃著耀眼聖光,至少那一剎那比中原中也更像是神明大人。
嗚嗚嗚好香好好吃,味美量大不夠還能再加,二葉亭鳴簡直感動得想把愛倫·坡供起來。
不愧是愛倫·坡!
愛倫·坡被二葉亭鳴毫不遮掩的熱情搞得十分不好意思,社恐人最怕的莫過於二葉亭鳴這樣讀不懂人心又老是要湊過來跟你貼貼的型別。
倘若對方是個面目可憎令人嫌棄的傢伙,愛倫·坡還能板起臉做出刻薄不好惹的樣子來把人趕走——只要把他本就往下的嘴角再往下扯一扯,本就藏在頭髮後面陰沉沉的視線瞪得再兇狠一點,加上幾句一針見血的尖銳發言,再難纏的傢伙也要對他退避三舍。
愛倫·坡其實意外的挺擅長這種事情,也全靠著這樣本事才沒有淪為社交圈底層的可憐蟲。是的,只要他垮下臉,把心裡早就準備好的刻薄毒液噴灑而出……
「嗯?」二葉亭鳴歪歪頭,看著嘴巴開了又合欲言又止的愛倫·坡,輕輕地對他眨了兩下眼睛。
——那雙眼睛裡還殘存著些朦朧如霧氣般的殘影,在愛倫·坡的視線中折射出快樂滿足種種蜂蜜一樣粘稠而甜蜜的光彩,叫愛倫·坡突然被粘住了嘴巴似的說不出半點刻薄話,只能看著自己的身影迷失在那雙眼睛的霧氣裡,像是恍惚墜進了夢中。
「我、我是想說,」愛倫·坡結結巴巴道,「你喜歡我的,我……我真的很高興。」
寫作是他的異能力發動條件,長久以來他被培養和努力的方向也是異能力的那一邊。他致力於寫下更難解的詭計,設下更詭譎的機關,人們只看著被他困入套中無法逃脫的老鼠們,卻是第一次有人這樣讚美他寫下的故事。
愛倫·坡發現自己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