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被怪物追著,像被惡魔追著,像被如影隨形的死亡追著,那樣美好的,滿是令他心馳神往的溫暖光彩的地方,他拽著自己渴盼親近的靈魂拼命逃離。
大病初癒的脆弱身體吃不消這樣劇烈的情緒波動,跪坐在地上的孩童身體搖晃了幾下,臉色煞白地倒了下去。
留守的僕人們在英治呼喊的時候就去叫了醫生,大病初癒的小少爺突然昏迷是件大事,自然也有人急著打電話通知剛出門沒多久的老爺夫人。
——請原諒,英治一瞬間忘卻了弟弟的安危,腦袋裡滿是父親暴怒黑沉的臉,和狂風暴雨般讓他頭都抬不起來的怒罵。
不,甚至父親只是坐在那裡,那高大的身影就已經如同惡鬼一般,讓他兩股戰戰欲哭無淚了。
幸好幸好,醫生趕來的及時,診斷下來弟弟只是受了點驚嚇,又因為落水後身體沒有痊癒還比較虛弱,一時情緒太激動才會突然昏迷過去。
更加令他慶幸的是父親的事務緊急,知道兒子病倒了也沒法及時迴轉,只讓一起出門的大哥文治趕了回來——雖然英治也覺得被父親拋下的弟弟可憐,但聽到父親沒有回來時,他還是大大鬆了一口氣。
從車站一路開車疾馳趕回來的文治瞪了眼這個不省心的二弟,「父親說回來再教訓你。」他這麼說,英治的臉色立馬就愁苦了起來,文治又問道:「你給修治看了什麼不三不四的東西,叫他嚇成這樣?」
他們的小弟可不是什麼怯弱膽小的性格,跟個貓兒似的膽大又好奇,還因為偷偷坐進他和父親的飯廳被父親訓斥過,就算因為落水身體虛弱了些,也不至於把貓兒變成了小老鼠吧。
英治苦著臉答道:「就是你桌上的那本雜誌啊,我還特意挑了篇好文章給他讀,不信你自己看,不該看的我一點都沒給修治看到。」
《爭鳴》上的確有幾篇文章的內容不適合給孩子讀,比如有血腥場面的《善哉》和《高瀨舟》啦,描寫看得他面紅耳赤的《刺青》啦,他全都篩選了出去半個字沒給修治看到,精心挑選了最安全最人畜無害的《山藥粥》,讀的時候還想著讓廚房學一學怎麼做,讓他們嘗嘗究竟是個什麼味道呢。
英治委屈得能擰出一大把苦水來,文治接過僕從遞上來的《爭鳴》翻了翻,快速讀了一遍《山藥粥》——確實是沒任何少兒不宜的東西,就是隔壁三歲的小堂弟也不會被嚇到的故事。
「我看修治就是太虛弱了。」英治嘀嘀咕咕,試圖在長兄面前減輕一點自己的罪責,「而且也不一定是嚇到了,醫生不是說情緒太激動才昏倒的嘛,你跟父親答應了今天帶他出去玩又反悔,我是修治我也要難過得昏過去。」
文治被弟弟的指責搞得臉上有點掛不住,尷尬地咳嗽了兩聲,「這是父親安排的。」
本來他還想說讓修治多穿幾件衣服就好,他們往返都是私家車,又是室內行程,修治落水後在房間裡悶了一個多月了,出來放放風對心情也好。
但父親都發話了,他也只能把自己到了嘴邊的話又咽回去。
「總之,以後這本雜誌不要給修治看了。」文治讓僕從把雜誌拿到自己書房去放好,話裡的意思讓英治挑起眉毛,湊過來道:「大哥你也覺得這本雜誌不錯對吧,我都多久沒看過這麼正經的了。」他嘖嘖感嘆道,「我們日本文壇還是有希望的啊。」
文治不太想理這個弟弟,就裝作沒聽見地放置了他,送走了醫生之後又走進弟弟的房間——修治只是短暫昏迷,醫生趕來的時候就已經醒了。他似乎對自己引起的騷亂有些不好意思,用被子遮著下半張臉,露出一雙鳶色的眼睛看著兄長,顯得可憐可愛,叫人捨不得對他說什麼重話。
文治跪坐在他旁邊,摸了摸弟弟的額頭確定沒有發燒,兄弟二人互相沉默地對坐了一會,修治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