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卦象”。
但是,湖衣的傷感讓我有了一絲猶豫,雖然有成群的宮人乳母侍候,湖衣撫育小趙王也十分辛苦勞累,我怎麼忍心奪走他?我對湖衣說:“姐姐,你對燧兒視如己出,我無以為報。如果……如果你捨不得他,我帶他出宮住一段時間就讓他回來吧。”湖衣的美眸中透出驚訝,注視著我,輕輕道:“真的嗎?”朱棣對她說道:“用過晚膳你就帶燧兒回去,替他準備準備,我明天就送他們母子走。”
當天夜晚,外面雪花飄揚,謹身殿中設有地籠,十分溫暖。朱棣身著一件單衣,正在燈下揮筆作畫,畫中女子手撫琴絃,頭頂一輪明月,身後湖水清瀛,小橋倒映,畫旁一首蘇軾的《江城子?孤山竹閣送述古》,只寫了半闋:“翠娥羞黛怯人看,掩霜紈,淚偷彈。且盡一尊,收淚聽陽關。漫道帝城天樣遠,天易見,見君難!”我隱隱約約記得一個明月高懸的雨後夜晚,我和李景隆在湖邊親密相擁時,似乎曾經有個淡淡的紫色身影黯然離去,卻無法肯定那人是不是他。我走近他身邊時,他停下手中的筆,說道:“我讓西洋天師湯若拉陪你一起去,你是蜀中唐門的小姐,他們見你回家,一定不會慢待你。除了燧兒,我還找了一個人與你同去,有他們陪伴著你,你就不會覺得寂寞孤單了。”我好奇問道:“是誰?”
他輕輕道:“你姐姐和柱國公道衍的女兒,道衍正想讓她回唐門,去你姐姐墳前祭拜。”我忽然想起了這個看似霸道的皇帝對我種種親密寵溺的情形,心中泛起淡淡的不捨之意,依靠著他說:“你會去看我嗎?”他的劍眉微微揚起,彷彿心神搖動,親吻著我的臉頰,低語道:“你是我最心疼的寶貝,我怎麼捨得不去看你?”我望著他那雙熟悉又深邃的紫眸,遲疑著問道:“你……愛我嗎?”
他忍不住摟住我的纖腰,眼中帶著依戀和渴求,輕輕說道:“如果沒有愛,怎麼會有這麼多年的魂牽夢縈?”我帶著些許的激動,心跳加快了幾分,說道:“真的嗎?可是,我不記得你……”
他溫柔說道:“我讓你回唐家堡去,就是要讓你想起來所有關於我們的一切,我們的洞房花燭夜,我們的映柳小築,我們的燧兒……”我身子微微顫抖,躲閃著他的親密舉止,說道:“你今天還要聽我給你講故事嗎?”他俊朗的臉近在咫尺,帶著些許嗔意道:“我不要聽,你今晚無論如何都別想躲著我了……”謹身殿內,銀燭高燒。我用髮絲磨蹭著他結實的胸膛,問道:“‘漫道帝城天樣遠,天易見,見君難’,你寫這闋詞,是傷心我們離別嗎?”
他氣息稍定,說道:“明天送你們到蜀中後,我就去北京,你和我一南一北,難道不是天涯遙遠嗎?”我怔了一下,說:“你要去北京?”他替我理順發絲,說道:“朝中瑣事都交給了太子,還有六部官員協助,不用我管太多。天子守邊關,君王死社稷,北邊蒙古外患未除,我不放心。”“天子守邊關,君王死社稷”,這句話又讓我想起了一些歷史片斷。我記得這句話是明成祖朱棣對明代皇帝、朱家子孫的要求,朱家歷代皇帝都恪守著他的教訓,最後一位崇禎皇帝朱由檢,在清兵入關破城之際選擇了自盡,並沒有逃亡。永樂初年,明朝最大的威脅並不是西南的小國,也不是西洋海盜或者倭寇,而是北面彪悍的蒙古人。
當年朱棣在漠北鎮守,加上邊境的其他八位塞王連成一線,北蒙古並不敢輕舉妄動。“靖難之役”這場內戰進行了三年之久,蒙古正好藉此機會休養生息,其間秦王、晉王先後薨逝,代王被廢,寧王改封江西,北邊防線破壞殆盡。一旦邊防有變,蒙古的鐵蹄必將再入中原。但是朱棣不再是燕王,大明皇帝親自鎮守邊境,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我心有感觸,縮排他懷中道:“你一定要小心,北蒙古人很兇悍的。”他露出一絲微笑,說道:“我會小心應付他們,我剛才寫那闋詞的下半段,你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