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個銀角子掂在手裡都沉。
不過十來日的光景,等出了蠶再沒有這樣的好事兒,秀娘見了街上挎了籃子走街串巷賣花兒的婦人女子出神,她做的這營生跟賣花賣珠是一樣的道理,全都是趁著季,等過了季,再多旁人也不買你的。
不若就按著陳阿婆的主意,等夏日來了,往南山上去,賺些富戶的銀兩,夏至到小暑之間,濼水湖上就沒有閒著的船隻,一趟趟的往南山上送東西,夏至之前就開始忙起來,到得小暑前後,濼水鎮上鄉間的人全擔了東西去賣。
各色小玩意兒,吃食,絲綢緞子,一條上山的官道擠得滿當當的,秀娘盤算著不若做些冷淘去賣,可這冰價又太貴,便是高家也不藏冰的。
她皺了眉頭思量,還沒進門,就看見潘氏拿了大掃把,邁了一雙小腳去追個青衣小子,一掃把一掃把的拍在他身上,口裡喘了粗氣兒罵:“叫你再來報喪,混帳玩意兒,上回摸了個銅鏡子去還不足性,看我打不打死你。”
就是日日袖了手萬事不問的沈老爹也追上去罵,潘氏一邊罵一邊啐,蓉姐兒縮在堂屋的簷下,身子不敢探出來,嘴裡卻叫:“打!打壞人!”
秀娘一瞧就明白過來,趕情是又有人來報喪了,得了一回手,便想著再來訛她們一回,這回這人上門還真是打理過的,手上甩著一條白巾,頭上的白斗笠被潘氏一掃把打到地上,腰間還紮了一條白孝布。
秀娘氣憤不過,見著間隔陳阿婆的木盆兒擺著,端起來潑了那人滿頭滿臉,潘氏拍了巴掌笑,那人卻氣極敗壞:“一家家喪都報下來了,同鎮幾個人去的,屍首都在灈州府放著呢,你們不樂打我做甚!”
“王八羔子!”潘氏又是一口,啐得那人跳出屋去,鄰居也跟了指指點點,還有人樂呢:“這個倒妝的像,若是頭一回就他來,說不得還得賠進一餐飯去。”報喪的除了吃飯還要拿錢,各地都是這規矩,再討人嫌,報了喪也得請人吃飯。
這人別說銀子,連飯都沒吃著,連叫幾聲晦氣,踮了腳兒進門把那白斗笠拾起來,錯身閃過潘氏的掃把,三步並兩步的跑遠了,潘婆子還扒了門罵,秀娘看了一回才把她勸了進去。
王四郎坐的那艘船沒在灈州府靠岸,一路往前,到了半道淺灘處下了貨,只留了一艘空船在,那水匪頭子也不是不想把船賣了,可一路通關都有牌牒,到了他這兒人都對不上,裡頭除了水匪頭子,還有好幾個是懸了賞的,只好棄了船上岸。
這是他們早早就鋪好的路,叫個眼生的去把貨銷了,那些個客商身上摸下來的銀兩早早就瓜分乾淨,幹完這一票,倒好歇上三四個月。
那艘棄船是三日之後找到的,一船人都死絕了,舷上帆上處處都是血跡,灈州知府親自出來坐鎮,可無奈沒有活口留下,只曉得是一夥水匪,又追查出這一支船是從江州府載了貨出港的,把列船名單上的人數了個遍,通報發喪。那時候王四郎才剛登上救命船,還沒行到灈州府呢。
報喪的不甘心白走這幾里路,打聽了王老爺家,一進門還沒開口,蘇氏瞧了他的模樣就要抹淚:“我的冤家啊!”
王大郎也在外頭跑單幫,只不似王四郎走的水路,離得也近,才剛出去兩日,家門口就來了報喪的,她一見就倒在地下,朱氏出來問明瞭,一個耳刮子扇了過去:“嚎什麼喪!是王四郎!”
蘇氏的淚立馬收住了,扒了門站起來問一聲:“是王四郎?”見那人點了頭,臉上的笑怎麼也止不住,梅姐兒在廚下聽見了,奔將出來,扯了那人的袖子:“你說甚!是來報誰的喪!”
那報喪人走了兩家,一文銅錢沒得著,身上還被澆了一盆餿水,正氣不過,大吼一聲:“王四郎!我來報王四郎的喪!”
王老爺坐在搖椅上起不來,扶了頭一陣陣的發暈,朱氏又是給他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