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聞言,面色倒起了一瀾笑意,道:“到底是寶丫頭,府上的姑娘,又有哪個能及得上寶丫頭的?
你瞧瞧現在府上的丫頭,她們那一個個猖狂樣兒,我是最看不上女孩子家的那種輕佻樣子了。
再看寶丫頭,穩重大方,又懂得尊重,多好的姑娘。”
王夫人畢竟是賈府的當家太太,手下豈能沒有幾個心腹耳目?
又怎會不知。如今姑娘們已經很少再往寶玉那裡坐了,一個個都愛往東邊兒去,甚至還有往那個奴幾賤婢院裡跑。真真是不知道尊重,自甘下賤……
王夫人想想還不甘心,又咬牙道:“怪道五不娶當頭一條便是“失怙長女,不可為家門大婦”,因為少了教誡。
真真再沒錯了,瞧那一個個的……
哼!你可得記住,這以後選兒媳婦的時候。一定要瞧仔細了。
這種丫頭,是萬萬不能娶進門的。”
薛姨媽聞言,嘴角抽了抽。卻也知道,她這個姐姐,大概也只有和她單處的時候,才會流露幾句心聲……
只是。卻也太過刻薄了些。
她嘆息了聲。道:“姐姐,咱們自己人,就不要再說這些了……”
王夫人淡淡的瞥了薛姨媽一眼,呵呵了聲,道:“我道你已經忘了咱們才是自己人呢,難得你還記著。”
薛姨媽苦笑道:“姐姐這叫什麼話,骨肉至親,又何曾能忘?
之前寶丫頭還在說道我。不好往趙姨娘那裡坐,怕你這個姨母面上不好看。”
不提還好。一提起,王夫人臉色又木然了,輕輕的哼了聲,道:“你還不如姑娘知理呢。”
薛姨媽聞言卻忙擺手道:“姐姐,快別往這邊靠了,好容易才勸聽了你,你再……”
王夫人微微皺眉,道:“行了,我都知道了。車軲轆子話來回說了幾遍,也沒個完……真當我是傻子嗎?”
雖然話不好聽,但薛姨媽聞言,心裡卻輕輕鬆了口氣。
她如今能立身賈府的根本緣由,其實還是在她這個姐姐身上。
若沒有王夫人在,就算王熙鳳還在,她也沒顏面繼續待下去了。
所以她絕不能看著王夫人再起什麼么蛾子。
今兒在趙姨娘院聽探聽訊息的婆子和小丫頭子們說,因為嫌常人做活兒慢,如今在賈府後面起園子扛石頭的,竟是一色的武勳將門子弟。
這個侯府那個伯府的,竟來了幾十個。
這般生髮了得的勢頭,要是再往上硬碰,那不是缺心眼兒又是什麼?
好在,她姐姐似乎真的醒悟了,最起碼,會審時度勢了……
“唉!”
又是一聲長嘆息,薛姨媽面色再次黯淡了些。
雖說這個妹妹不怎麼和她一條心,可畢竟還是親妹妹不是?
眼見薛姨媽今天一反常態的長吁短嘆,王夫人皺起眉頭道:“你今兒到底是怎麼了?真是蟠哥兒又淘氣了?
他一個爺們兒,再淘氣又能怎樣?也吃不了甚虧……
你有寶丫頭在身邊守著,又有那麼大的家業在身,好好過你的日子就是,這般噓嘆又是做甚?”
薛姨媽難過道:“也就是在你跟前能嘆聲氣了,就是在寶丫頭跟前,我也不敢吶……”
王夫人見薛姨媽這般難受,也動容了,聲音柔和了些,道:“到底怎麼了?能出什麼大事,也值得你這樣糟心?說出來,我替你做主。”
薛姨媽拿出帕子抹了抹淚,強笑道:“也沒什麼,就是想著,蟠兒一直也長不大,一天到晚只是沒心的貪玩。
寶丫頭又眼見著越來越大了,要不了幾年就要出閣了。
到時候,我可該怎麼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