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派系與勢力範圍,雖然時有摩擦,但畢竟也沒生出什麼你死我活的矛盾,無非是多吃一口少吃一口的問題。就算偶爾你刺我一下我敬你一拳,也都始終默守著那一層底線,彼此相安無事。
但不知白氏是過於心急,還是其他什麼原因,在白孟連成為顧命大臣、並被封為丞相之後,行事漸漸打破了規則。宣長昊登基不過三年的功夫,他借新帝年少,手中無甚實權,而他統領的內閣又有總攬朝政,並篩選過濾諸方奏章權利的機會,短短時間內便利用幾次機會在許多要職上安插了自己的親信,且將彈劾他的奏章統統壓下。
白家勢力擴充套件之迅猛,就連一些只知埋頭苦幹,不參與任何一派紛爭的官員也暗自心中凜然:怎麼沒過多久的功夫,六部尚書裡,倒有四個被白家的嫡系拿下了?貴如六部尚且如此,更不必提其他又次一等、但亦有其重要作用的職務了。
當昭慶四州,已有兩處州府的刺史也被白孟連輕而易舉撤換上與他沾親帶故的遠親弟子後,一些原本冷眼旁觀的大臣們再也坐不住了,紛紛動作起來。要麼挑選出威望較高的人作為領袖,試圖抱團對抗白家;要麼加入項烈司這一派,其目的也在於對付白家。
可惜的是,項烈司在戰場上所向披靡,但對於朝堂陰謀詭計的嗅覺,卻遠不如對敵情來得敏銳。因為武將輕易不許干政的舊規,他在宣長昊剛剛登基時並不想過多插手政權,除了極之重要的事情之外,幾乎從不開口。直到白氏羽翼漸豐,才驚覺過來。但他不愧是國之柱石,察覺到形勢不對後,立即做了決定,打破武將不議政事的舊規,以強硬的姿態與雷霆之勢介入到朝政中,生生將幾乎就要一手遮天的白家逼退了幾分,避免了從此朝廷就是白氏一言堂的局面。
雖然如此,但比起苦心經營、深諳種種權謀手段的白家,項烈司依舊顯得遜色。好在白孟連知道他人如其名,是個暴烈脾氣,擔心將他逼得太狠以至他做出玉石俱焚的事來,便也沒有再進一步相逼。一時之間,朝堂上的格局竟微妙地平衡起來,除卻白、項二派的對峙之外,還有清流言官之類的小小派系,相互犄角,維持著一種看似牢固,實則脆弱的平衡。
當下,滿面于思的項烈司向宣長昊行過禮後,看著沒有匾額的側殿,遍經風霜的堅毅面孔上難得露出幾絲悵然,顯然心中亦是感慨良多,但他口中依舊半是勸諫,半是教訓地對宣長昊說道:“陛下,逝者已矣,如果微臣的女兒地下有知,知道您為她傷懷不已,感懷傷身,乃至耽誤了朝政,定然不會感到欣慰,反而會愧疚不安。況且陛下乃是天下所望,希望您莫要辜負了太上皇的期許與天下百姓的厚望,鎮日沉緬於兒女私情才是。”
最後那句話有些無禮,幾乎有直言相諫的味道了。但宣長昊知道,以這位前岳父的性子來說,這已經是非常委婉的勸說了。以前在軍中,自己新入伍時,曾因不懂軍規險些誤了軍情被他吼得耳朵生疼,嗡鳴了好幾天才算。
宣長昊雖然外表冷酷,但對真心敬重之人卻是非常容忍有禮,聽了項烈司的話後,他俊面端凝,認真說道:“大將軍放心,朕自有分寸。(。mianhuatang。CC 好看的小說)”
“那就好。微臣只是擔心陛下又像前兩年一樣,因為懷念早逝的結髮妻子,不理朝政不問外務,一直縮在這偏殿不出來。上次經過微臣百般勸說,陛下才勉強答應從這裡搬出,重新參與政務。還望陛下以後切勿再如此。”大概是軍中經歷的原因,項烈司一直當宣長昊是個需要照顧引領的晚輩。雖然他天份卓絕,且如今身份乃是九五至尊,但依舊忍不住要諄諄教導,生怕他行差踏錯。
聽他提起前兩年自己因燕初病亡,假裝受到打擊一振不起之事,宣長昊心中不免有些內疚。
燕初剛過世的那個月,宣長昊的確是傷心已極,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