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扶起他來的那一刻,他也同時睜開了眼睛,卻在一瞬間發瘋似的嘶聲大叫了一聲,“滾開!滾開!”我不知所措的捂住他的嘴巴,手背上便捱了重重一咬。我忍痛用膝蓋壓住他亂踢亂拽的腿,達文希跟我的體型差不多,又似乎十分虛弱,我得以將他勉強按倒在地上,制住他的掙扎,壓低聲音:“別怕,別怕,我是來救你的!達文希!”
我竭力冷靜的叫著他的名字,喉嚨卻止不住因上湧的酸意而嘶啞了。
達文希與我的命運都改變了,我們在這個時空還未遇見過,不再是兒時的玩伴和聖彼得堡的同窗好友,他並不認識我。
但呼喚他的名字顯然起到了十分好的安撫效果,達文希的掙扎力度逐漸小下去。他渙散的視線隨之聚焦在我的臉上,又立即驚恐的朝下望了望,似乎因辨認出了我是個人類,而剎那間放鬆了繃到僵硬的身體。隨即,他坐起身來,雙手捂住頭,一聲不吭,手卻自殘似的摳進胳膊裡,狠命的抓撓著。
“別這樣,達文希!我帶你,帶你離開這兒,我們這就離開這!”
我急忙抓住他的手腕,心裡難受到了極點。他卻觸電似的站起來,將我猛地推了開來。我一下子沒站穩,踩著水滑倒在地上,一下子碰破了好幾個卵球,達文希則跌跌撞撞的徑直衝向了瀑布,我看見他那單薄的背影站在被裂隙分成幾股的急流之中,步履蹣跚的走向瀑布邊緣,然後,我聽見他崩潰的痛哭起來。
“不!達文希!達文希!我求你別做傻事!”
顧不上週圍幾個甦醒過來的人,我爬起來追向達文希,卻擔心激得他直接跳下去,只好站在一段距離外,一點一點的挪近他。達文希的痛苦絕不亞於當時我被阿伽雷斯侵犯的感受,那種足以將人毀滅的羞恥感、自尊被一個比自己強悍的存在揉碎了吞入腹中的折辱,被迫雌伏與另一個非人類的雄性身下,這是任何一個男人都難以接受的。儘管我真正愛上了阿伽雷斯而非斯德哥爾摩情結作祟,但這並不能抹去那段記憶。我至今回憶起仍心有餘悸。
而達文希遭遇的,是比我更劇烈的衝擊——由一名使命在於驅趕人魚們的海軍,淪為了人魚的俘虜,更遭到了性…侵犯。假如換作是我,毫不意外也會有立刻自殺的衝動。
我的神經繃緊到了極點,雙手攥握成拳,指頭摳進肉裡,顫抖著說道,“嘿,達文希……冷靜一點,我會帶你離開這,帶你回到你的家裡,好嗎?”
“回不去了,回不去了……”達文希的肩膀微微聳動著,拼命搖著頭,大口喘著氣,“我感到我的身體……在變化,我看見鱗片從我的腿上長出來,我的耳朵……”他的聲音如同在齒間嚼碎了,“那條人魚,他說了,說了我也會變成一條人魚……我沒有救了。”
說著他的身體向前一傾,張開了雙臂,像只獲得自由的飛鳥似的——
“不!!”
我目呲欲裂的大吼起來,衝過去想要抓住他的胳膊,然而什麼也來不及了,除了在視線裡達文希被大海轉瞬吞沒的身影,與一圈即刻消逝的浪花。瀑布底下斑斑駁駁的,可以看見許多冒出海面的礁石,就彷彿怪物吞噬人的利牙,然而我卻清楚吞噬達文希的不是大海,而是人魚們猶如漩渦般的愛…欲。
忽然間我感到雙腿發軟,一下子無力地跪在瀑布邊緣,失神地望著海面,大腦嗡嗡作響。
“真是遺憾……”列夫捷特的聲音突然在我背後響起,隨即我整個人被一雙柔韌的手臂扶起來。我魂不守舍的任自己被抱著,轉過身去,卻一眼望見了那幾個破裂的球體中甦醒的人類。他們有的一臉茫然,有的在痛哭,有的蜷縮著身體發抖,就好像一群被酷刑摧毀了身心的囚徒,我毫不懷疑他們下一刻就會走向達文希的選擇。
“該怎麼辦,該死的,不能把他們放在這兒不管。”我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