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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難道在他們心裡,跟師父跟大家一同生活的快樂,抵不上那番孤獨莫名其妙的“闖蕩”?何況,他們之前不是還心心念念地競爭山神之職麼?

雖然萬般疑惑,可我不能在這件事上太分心。再過七日,我的內丹當可圓滿,此時若心志不寧,很容易走火入魔。

不語隔天會來看看我,帶來的都是好訊息,說師父一切都好,小師弟們也很聽話,失蹤的魚師兄捎了訊息回來,說自己到了一個很繁華的城市,還遇到了一個美麗的女子。

我知道不語是不說謊的,我總算安下了心。

可是,我分明又看到不語轉身離開的剎那,那微微一皺的眉頭。

白狐是狐狸裡的貴族,也是最聰明的,察言觀色總是一把好手。

我看著她在暮色中遠去的背影,一串深深淺淺的腳印留在雪地,一如美人臉孔上的瑕疵。忽然想起,不語的步履總是如雲輕巧,踏水無痕,她總說滿地皓雪是極美的景色,若留下腳印就糟踐了,所以走路時,她從不在雪地上留下痕跡。

浮生物語·狐守(12)

我站在洞口,本已安下的心,被某種奇怪的力量又牽扯起來。

8、

師父嚥氣前,指著對面的不語,恨恨吐出兩個字:“孽徒!”從他口中湧出的鮮血,河一樣流到了我緊緊扶住他的雙手上。

不語面無表情地站在我們面前,眼神裡只有冰涼漠然。

師父的房間裡,一片狼藉,到處都是殷紅的血跡,翻倒的藥盅裡,灑出黏稠的暗紅色汁液,幾個拳頭大小的黑瓷壇散落在牆角,牆壁上,有一個被毀壞的暗格。其中一個瓷壇裂開了,灑出一堆暗綠色的灰。

除此之外,我們三人身邊還躺著一個血肉模糊,不知生死的少年——他是我們最小的師弟,一隻雪豹。入門雖晚,資質卻高,很得師父鍾愛。

我看見師父的胸前有個大洞,邊緣焦黑,面上漂浮著一層赤紅色的薄氣,像覆蓋了一片奇特的花瓣。不語的右衣袖,變得空空蕩蕩,曾經纖長白皙的右臂,失去了蹤影。

我的心,在師父撒手人寰的同時,似也停止了跳動。

我突然覺得,離開山洞偷偷回來的行為是多麼愚蠢。如果不是因為那該死的不安與牽掛,我不會回來,如果我不回來,眼前這一幕就不會被我看到,如果我不看到……如果我不看到……我是不是就可以心安理得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你乾的?”我緩緩放下師父的屍體,眼見著這個救我,養我,教我,我曾發誓要以生命去保護他安危的恩人,漸漸失去人形,化作一隻黑亮的蠍子。

不語僵硬地扯動嘴角,笑道:“是啊。我要他教我更好的術法,我才是當山神的最好人選。可是他不肯。”

“那些失蹤的師兄……”我站起身,異常平靜,“跟你有關?”

“我要他們的內丹,這樣我會強大得更快。”她說話時,眼睛一直看著窗外,“我憎恨被人扔石頭的日子。我不要當不祥的花妖,我要當被人崇拜的神!”

“你答應過我不說謊的,對不對?”我等我要的最後一個答案。

“是。”她點頭。

我一仰頭,吐出尚未成形的內丹,化作一柄細劍,犀利的銀光從我與她之間橫過。有種東西,瞬間被切斷了。她的實話,讓我領受了平生最大的愚弄。

“想給老傢伙報仇?”她譏誚地冷笑,“煉好你的內丹再來找我。”我的劍撲了空。她身姿的輕盈,遁形的功力,在任何同門之上。怒意,悲傷,在心中翻江倒海。

我親手葬了師父。把昏迷不醒的雪豹師弟安頓好之後,我看了這個曾經熱鬧,如今空蕩零落的“家”一眼,絕然回到了山洞裡。

我的身體,比任何時候都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