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之火被大雨一點一滴地澆得冷透,痛徹肌骨的絕望如一條冰涼的蛇,順著季崇德的腳跟蜿蜒而上,爬過背脊,掠過胸膛,最後鑽入四肢八脈。
季崇德眼底的火光熄滅了,支撐他最後信念的魂魄也被生生抽出,他神情恍惚,如若遊魂,不知萬物,踉蹌了幾步,幾乎無法站立。
吳其康亦被他這一著嚇了一跳,雙唇緊咬,強迫鎮定,卻止不住從拳頭上傳來的顫意。如此剛烈之人,又豈會生出謀逆之心,但事已至此,寧可錯殺不可放過,還是早早交由天子處置,是生是死,皆與他無關了。吳其康當即下令:“將他綁好了!事不宜遲,本王今日即刻上路,親自押解他上京!”竟是怕得連一刻都不敢耽擱了,好似晚了那麼一步,季崇德意外死亡,方才季崇德近乎詛咒的東西便會生到自己身上。
天子即位以來,因賦稅過重,百姓流離失所的現象屢見不鮮,意圖謀反之人也逐年遞增,是以天子下令,凡有憑有據抓獲謀逆之人,並親自押送至京者,皆可升官加爵。故而吳其康會邀功押解季崇德上京,已在晏蒼陵計劃之內。晏蒼陵本打算以謀逆之罪將季崇德逼到絕境,在吳其康押送季崇德的當夜,將季崇德劫出,再徐徐攻心,收攏毫無退路的季崇德。不想這吳其康竟出乎意料,即刻上路,讓本以為吳其康會在第二日方上路的晏蒼陵毫無準備,計劃被打亂得徹底。
晏蒼陵一頓,目標鎖定在了所長身上,當下能制止吳其康的只有所長一人了。
但所長又豈是晏蒼陵肚裡蛔蟲,一聽吳其康先一步將季崇德拿下,又要親自押送進京,奪了自己的功勞,登時一口氣憋在了心中,臉紅脖子粗,雙唇張合幾下欲言,卻到底地位不比吳其康,只能生將怨氣吞下,硬生生擠出一句:“王爺請便。”
吳其康料想所長也不敢做什麼,只嗯了一聲,略將下巴一揚:“走,收拾收拾,準備上路!”
晏蒼陵驚了一驚,他必得想法子拖住吳其康才是,他一動手,扯住所長的衣袖,低聲提醒了一句:“所長,您忘了問那些犯人該如何處置了。”
所長一頓,立時順著他的話問了一遍。
吳其康正是心煩意亂之時,眼梢吊起睨向一旁渾渾噩噩的季崇德,眉心一聳,想到季崇德策劃那些犯人暴動一事,不論真假亦好,他依然寧可錯殺不可放過,於是將話音沉沉,一字一頓無情地道:“殺!無!赦!”
☆、第三十二章 ·凌遲
嗬!所長被吳其康的狠色嚇得心驚肉跳;忙拍著自己的胸口壓了壓驚,而晏蒼陵則嘴角微揚,看向一旁被拉來當人證的犯人,只見他們雙拳緊攥;額上青筋突突直跳;面上憤恨相交——這其中有幾人是那群暴動犯人中無辜受連的人,一聽自己無辜受連即將枉死,他們自然勃然大怒。
晏蒼陵他成功地引起了吳其康同犯人以及所長三方之間的矛盾;只需再來一個契機,便可將這些人一網打盡。
吳其康對配所的事不感興趣,原先到來;不過是聽聞了配所暴動一事;想借機挑幾個身強力壯的犯人偷偷帶回充軍;結果鬧了這麼一出,心情都沒了大半,揮了揮手,就帶著一眾親衛往馬車行去。但行至馬車前,方能站定,看了眼這裝飾華貴的馬車,他眉峰蹙然,轉身回了所長面前道:“你們這兒可有普通的馬車。”華貴的馬車太過顯眼,他又沒有時間趕回王府,而帶著季崇德這一罪犯,路上難保不會出啥岔子,還是換一普通馬車的好。
一聽這話,方才還擔憂一會兒如何改變計劃的晏蒼陵,雙眸霎時光芒掩映,在所長不情不願地喚人去拉馬車時,晏蒼陵第一個揚手,示意自己前去。所長看他做事如此積極,更為滿意,讚許地頷了個首,便讓晏蒼陵去了。
晏蒼陵當然不會如此乖順地給吳其康備好一完整無缺的馬車,因而他在車上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