贅。我支開盲人打字機: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
我聽見了《我心永恆》的旋律。他用它回答了我。
杜亞捷回到家,屋裡空蕩蕩的。他獨身,一直沒有結婚。他習慣給自己倒杯酒,一人獨坐在陽臺前,翻著他書櫥中的舊照片。他望著照片中的女人,喃喃道:“曉依長大了,身邊也有了可以照顧她的人。你和他在那邊放寬心吧。”
我抱著杜伯伯送我的芭比娃娃,進了夢鄉。“血……血……”我看見六歲時的自己,抱著母親送我的玩具兔,呆呆地站在門前望著他們。地上、窗簾上一灘灘的血漬,彷彿河流般,蜂擁而至,直逼我而來。它們離得越來越近,企圖將我湮滅。門外一聲玻璃碎地的聲音驚醒了我。我猛地坐起身,在自己被它們淹沒的千鈞一髮之際,我從噩夢中醒來。
“對不起,我剛不小心打碎了杯子”毛俊道歉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我“望”著毛俊剛剛出聲的方向,手心溼黏黏地在出汗。我以為擁有了新的開始,舊夢就會消失。無奈它們彷彿成了我的□□,與我難捨難分的粘黏在一起。急促的呼吸令我想要抓住什麼,慌亂中我拼命撕扯床單。一陣麻痛感鑽進了缺氧的大腦,我不受控制地從床上跌下來,無力的身子整個往前傾倒。當我反應過來時,我的額頭已經撞在了四方凳的角上,發出一聲巨響。
門猛地被推開,是毛俊擔憂的聲音:“曉依,怎麼受傷了?”毛俊焦急地將我從地上抱起:“額頭都是血……”我聽見開燈的聲音:“還有哪兒傷到了,我送你去醫院。”
我緊緊拽住他的胳膊,拼命搖頭。即使我抓到了救命的稻草,仍是無法平復夢中襲來的恐慌。我聽見他的聲音:“你別動,我去找消毒的棉籤過來”我聽見客廳哐哐噹噹的聲音。
我退到床角,將自己蜷縮起來。不知何時,臉上都是淚水。
我聽見毛俊進來的腳步聲,他感受到了我的不安:“做噩夢了?”他輕柔地撥開我的髮絲,消毒水的刺鼻味道向我襲來。
消毒的疼痛令我本能的要避開,毛俊卻抱住了我:“曉依,別怕,我會一直在你身邊陪著你的。”
我掙開毛俊的懷抱,赤腳走出房間,憑著記憶,一步一步朝二樓的方向走去。看不見的我踩到了碎玻璃渣子,腳底傳來一陣刺痛。腳底的疼痛和額頭的疼痛都襲向我。或許是太多的痛令我感覺不到痛了,又或者是記憶的痛湮滅了身體的痛。我沒有停下,繼續向樓梯的方向走。當我的手觸碰到樓梯扶欄的剎那,記憶的痛和身體的痛竟攜手襲來,痛得我要放手,卻終是沒有放開。
我的心臟在慌亂的跳到,它在用自己的恐慌和害怕企圖填滿,並支配我。我“望著”我的前方,用自己的堅持趕走了恐慌的支配。抓緊欄杆,踏出了我多年來的第一步。□□的左腳在空中停留了許久,當我將它放在第一個臺階的剎那,莫名的淚水和記憶竟隨之而來。
毛俊擔憂地叫住我:“曉依,別勉強自己”。我轉身,朝他的方向笑笑,繼續朝二樓邁去。每上一個臺階,碎玻璃扎破的疼痛,就好像尖銳的釘子,令我前行的每一步都顫顫巍巍地艱難。二十多個臺階,我彷彿用了一輩子才將它們走完。最後一個臺階走完,我卻停了下來。現在的我雖看不見,卻清楚記得對面便是我一直鎖著不願再觸碰的父母的臥室。這間屋子,我鎖了整整十六年。
悶熱的風似乎不需要理由,便隨處可竄。那晚濃厚的血腥撲鼻而來。我不敢向前,拼命搓揉的雙手沁出了冷汗。“曉依……”毛俊抱住我。
我向他搖頭,兩個胳膊間彷彿有千斤力在拽我,而我終是探出了手。門被我推開了。我彷彿看見了窗戶被熱風推開,兩邊的窗簾隨風而舞的景象。我的記憶回到了六歲生日那晚,昏黃的燈光照亮了屋子。而我面前卻流滿了血,分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