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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父親是個地主。

什麼她出身高貴啦,她丈夫曾是位出色的大夫啦,什麼她丈夫比她遜色多啦,這些不過是些傳聞和風傳。可有一種內在真實的東西,一種靈魂上的邏輯把他和她連在一起了。

三月的一個晚上,室外狂風怒吼,求婚的時刻到來了。他伸著手烤火,伸向火苗兒,他幾乎未加思索就決定今天晚上出去。

他問蒂麗:“有沒有一件乾淨的襯衫?”

她說:“你還不知道嗎,你有乾淨襯衫的。”

“好,拿一件白的來。”

蒂麗拿來一件他父親留下來的亞麻襯衫,當著他的面在火爐上烤乾。她默默地、苦苦地愛著他,可他倒好,斜靠在椅子上,雙手抱膝。想得出神,對她根本沒有注意。最近,她無論在他面前做點什麼事,她的心都在顫抖著要喊出聲來。這時,她鋪開襯衫時雙手都哆嗦開了。他再也不喊叫,也不開玩笑了,屋裡的沉寂氣氛簡直讓她發抖。

他梳洗時,似乎覺得意識的最深處斷斷續續地冒出一股股泉水來,這真有點奇怪。

“就該這麼辦。”他彎腰從火爐圍欄上拿起襯衫,自言自語道:“應該這樣,為什麼不呢?”他對著牆上的鏡子梳理著頭髮,衝著鏡子中的自己說:“這女人並不是啞巴,她並不是手忙腳亂,她有權自得其樂,她願意冒犯誰就冒犯誰。”

這個明明白白的大道理讓他想了很多。

“你要幹什麼?”蒂麗突然出現了,她聽到他在自言自語,就走進來。她站著,看著他梳理他那淡黃的鬍子。他的目光平靜,無動於衷。

湯姆·布朗溫娶了一個波蘭女人(19)

“哎,”他問,“剪刀放哪兒了?”

她找來剪刀,仍然站著看他伸出下巴來修理鬍子。

“看你,像是在參加剪鬍子比賽似的。”她擔心地說。他很快就把嘴唇上沾著的毛碴兒吹掉了。

他換了一身乾淨衣服,仔細地卷著襪筒,然後穿上他最好的上衣。薄暮的時候,他打扮好了,然後到果園去採水仙花。蘋果林裡春風勁吹,朵朵黃花兒在風中搖曳著。當他彎腰去折吹倒了的脆嫩花枝時,他甚至聽到了花枝在喃喃低語。

當他走出花園門口時,碰到一位朋友衝他喊:“幹什麼去呀?”

“去找女人呀!”布朗溫回答了一句。

蒂麗驚恐不安,激動萬分,任春風把她從田邊吹到大門口巴巴地看著他走了。

他爬上山粱,向教區牧師住宅走去。風透過籬笆吹了過來用自己的身體為那束水仙花擋著風。他對別的全然無知,只知風在吼叫。

夜幕降臨了,光禿禿的樹枝在風中呼呼作響,像吹哨又像在擊鼓。他知道牧師這時一定在書房裡,波蘭女人和她的小女兒則一定在舒適的廚房裡。在黑暗中他穿過大門走上一條小徑。徑邊幾朵水仙被風吹彎了腰,蒼白的花瓣兒撒了一地。

廚房的後窗子裡透出一道亮光,照在灌木叢中。他開始猶豫起來,這事兒該怎麼辦啊?從視窗看去,他看到她坐在搖椅裡,膝蓋上坐著已換好睡衣的孩子。這孩子有一頭金黃茂密的頭髮,爐火輝映著她光潔的臉蛋兒,她似乎像大人一樣沉思著。母親的臉顯得暗淡、平靜,他看得出,她正沉浸在過去的生活中。這讓他很痛苦。女孩子的頭髮像是束在一起的玻璃一樣熠熠發光。她的小臉兒透著銀光,活像一支只是裡面的燈芯在燃燒著的蠟燭。風在吼,母親和孩子恬靜地坐著。孩子的黑眼睛無神地看著火光,而母親則望著空中。小女孩幾乎要睡著了,她完全是強打精神睜著眼睛。

風搖撼著房屋,布朗溫發現女孩兒突然四下裡張望一下,小嘴張了幾張。母親開始搖動她,他先是聽到了搖椅嘎嘎的響聲,然後聽到她用外國話吟著低沉、單調的歌。又是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