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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他的心是寬厚的,善良的心告訴他,不管怎樣他也不想失去她,他決不失去她。

所以他對她還算不錯,還保持著關係。不過他出去的次數更多了一些,逃到紅獅酒館去散心。要知道,她不屬於他,她那旁若無人、冷淡寡情的樣子,跟她坐在一起就會讓他發瘋。他在家中待不下去了,所以他要去紅獅酒店。有時他會喝醉,不過他會控制自己,因為他還沒喪失柔情蜜意呢。

他眼裡閃著痛苦的光芒,好像總有什麼纏著他不放似的。他看東西的時候,目光是尖銳、迅速的。他實在不能幹坐著無所事事,他要出去找個伴兒*一陣子。他沒別的辦法發洩了,他不能塌下心來忘我地工作,他從來不知道這樣做。

她懷孕的時間越長,她就越讓他孤獨。她越來越忽視他,他的存在對她來說已經不算什麼了。他感到窩火,窩火透了,他真想發作,大鬧一通。瞧她那副樣子:寧靜、彬彬有禮,似乎他是不存在的,那種態度是對待僕人的態度。

可她懷的是他的孩子,他就該忍著點。她坐在他對面做針線活兒,那張異國情調的臉兒顯得處之泰然,真令人費解。他真想敲她的警鐘,讓她注意他,把他放在眼裡,她對他置之不理,這真讓人難以忍受,他氣得真想揍她一頓,讓她從此對自己尊敬起來,他生起氣來時真想這麼幹一場。

瑪斯歲月(9)

可是他心中有某種更大的力量阻止了他。他沒有動手,而是走出屋來透透氣兒,或者從小姑娘那裡取得同情和愛戀。他用了全部的力量來求得小安娜的同情和愛,很快,這父女倆竟像戀人那樣好了起來。

他怕自己的妻子。她坐在那兒垂首靜靜地幹活或讀書,一見到她這副平心靜氣的樣子,他就感到心上像壓了一塊大石頭,她就是一塊石頭,要把他壓扁,就像黑雲壓城一般。

但他清楚,他不能把她從這種淡漠中強拉硬拽出來,他斷然不能強使她看重自己並與自己協調一致,其結果將是災難性的。所以,不管他怎麼動肝火,他也要節制自己,可他的手腕直髮抖,好像要抽搐、要爆炸一樣。

十一月份,落水蕭蕭,敲打著窗欞,發出窸窸窣窣的響聲。他一抬眼皮,眼睛險些兒冒出火來。狗抬頭望了望他,他又低下頭去烤火了。他妻子受到了驚動,他注意到她也在傾聽著。

“它們咯咯地響呢。”他說。

“什麼?”她問。

“樹葉子唄!”

她又不說話了。迎風飛舞的樹葉打著木頭的聲音聽起來都比她說話親切。屋裡空氣很緊張,他連活動活動自己的頭都很困難。他全身每一根神經、每一根血管和每一塊肌肉部繃緊了。他緊張地坐著,他覺得自己像散了架子的箭,失去了支柱。她沒反響,他的箭就無處可射。他保持著自己的自我,拯救自己,不讓自己被這緊張和反抗所粉碎。

在她懷孕的最後幾個月裡,他顯得很壓抑,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這種狀況一直延續著。她也很沮喪,有時還要哭。她失去的太多了,太需要重新開始生活了。有時她一哭,他會一動不動地站著,感到自己要火冒三丈,因為她不需要他,甚至不想知道他在身邊。一看到她皺眉頭,他就得往後站,讓她獨自悵惘去。他知道她又想起了舊時的悲傷,失去的一切、過去生活的痛苦、死去的丈夫、孩子,這些對她來說是神聖的,而他又不能撫慰她的悲哀。如果她需要他的撫慰,她會向他求援的。他懷著一顆眷眷的心,孤獨地站著。

他強忍著看她落淚。淚水順著她那張平時除了皺一下眉頭外很少動的面孔落到她不怎麼起伏的胸部上,她無聲無息,只是有時用一種奇怪、麻木的動作掏出手帕來擦擦臉、抹抹鼻子,然後又接著潸然垂淚。他知道他的任何安慰都只能更壞事、更讓她厭惡、讓她心煩意亂。她非哭不可,這可要把他逼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