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蒂麗說完了又趕緊補充一句,生怕他臭罵她一頓。
“你憑什麼說她是從波蘭來的?你聽誰這麼胡說!”
“人家都這麼說——不是我,我不知道。”
“誰這麼說?”
“班特利太太說她從波蘭來,沒準還是個波蘭人哩。”
蒂麗知道她被纏得越來越不能解脫了。
“誰說她是波蘭人?”
“大夥兒都這麼說。”
“那她究竟為什麼要到這裡來呀?”
“我說不上,她還帶著個女兒。”
“她有個女兒?”
“有三四歲了,腦袋像個毛毛球兒。”
“黑人?”
“白人,不能再白了,像個毛毛球兒。”
“她有父親嗎?”
“說不上,我不知道。”
“她怎麼到這兒來了?”
“說不上。反正牧師僱用了她。”
“這孩子是她的嗎?”
“我想是吧——人家都這麼說。”
“誰向你講起她的?”
“是利茲,哦,禮拜一我們見到她打這兒過時,利茲告訴我的。”
“不管什麼經過這兒,你們都會嚼舌根的。”
布朗溫佇立著沉思起來,那天晚上他又去考塞西的紅獅酒館了,多半是想多打聽點訊息。
清楚了,她是位波蘭醫生的遺孀,她丈夫流亡倫敦,死在了那裡。她說話帶點外國腔,不過還容易聽懂。她的小女孩叫安娜;這女子姓蘭斯基,即蘭斯基太太。
布朗溫感到不真實的事情到底弄清楚了。他也確信這女子命定是他的。她是個外國人,這讓布朗溫很滿意。
他覺得世界一下子發生了迅速的變化,似乎世界完全再造,在其中他獲得了真正的生命。在這之前什麼都是僵硬、虛假和光禿禿的,幾乎一分錢都不值。而現在,一切都是真的了,他可以駕馭這一切。
他不敢去想這女人,他怕但他總感到她離自己不遠,跟他融為一體了。可他又不敢去結識她。光這種單相思就夠他受的了。
一天,他在路上碰到了她和她的女兒。這孩子的臉蛋兒像一朵含苞欲放的花蕾,頭髮淡黃髮亮,就像雞冠花一樣毛茸茸的,火一樣燃燒著她的兩眼很黑。當布朗溫看著她時,小女孩立即醋勁大發,緊緊偎向母親,黑眼睛裡射出厭惡的目光。母親則淡淡地掃了他一眼,就這淡淡的一瞟,就讓他心神不寧。她長著一雙灰褐色的大眼睛,瞳孔烏黑,目光深邃。他感到渾身火燒火燎的,好像每根血管都在燃燒。他懵裡懵懂地就走開了。 。。
湯姆·布朗溫娶了一個波蘭女人(14)
他知道,命運向他走來了,世界在變。他不動聲色:要到來的總會到來。
他姐姐艾菲到瑪斯來住了一個星期,他陪她到教堂去了一次。教堂很小,只有十二條板凳,他坐得離那女子不遠。她嫻雅極了,那坐勢,那仰著頭的姿勢,都給人以強烈的印象。她來自遠方,是個陌生人。可他覺得她又是那麼親近,離他的靈魂那麼近,他並不是真的坐在那兒。伴著她的小女兒坐在考塞西的教堂裡,她也不是在過著這種表面上的日日夜夜,她屬於另外一個什麼地方。他對此感受極深,這是真的,很自然的。但他感到害怕。他的生活圈子僅僅限於考塞西,這讓他傷心,也讓他擔憂。
她的鼻樑生得不規則,鼻樑上方兩道濃眉幾乎糾結在一起。她有一張寬闊的嘴巴,唇部很*。她的面孔卻朝著另一個世界的生活:那兒既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獄,而是她的心仍然居住的地方,儘管她人沒在那裡。
她身邊的小女兒瞪著一雙黑大的眼睛捕捉著一切事物。紅紅的小嘴緊閉著,顯示出一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