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去理會了。
最後唱頌詩時,開始募捐了,堂哥又有板有眼兒地唱起來了。
她還是感到好笑,儘管她寡廉鮮恥地自我出洋相,可有一種愉快的魔力仍驅使著她去傾聽。她把募捐的口袋拿到面前時,她的便士攥在手套的褶子裡,往外拿的時候太急了,錢滾了出來,掉在前面一排的長凳上,錢在閃閃發光。她站在那裡咯咯地笑起來,她實在忍不住了,開懷笑起來,真不怕人笑話。
走出教堂的時候,弗萊德問:“安娜,你為什麼一個勁兒地笑呀?”
“我沒辦法不笑。”她大大咧咧地自我解嘲說,“我說不清為什麼威爾哥唱歌會讓我發笑。”
“我唱歌怎麼會讓你發笑呢?”威爾問。
“你聲音太大了。”
他們誰也沒看誰。可他們都笑了,臉都紅了。
大弟弟湯姆吃飯時問道:“我的安娜,你為什麼一個勁兒嘿嘿地笑呢?”他褐色的眼睛快活地撲閃著。他是唱詩班裡的歌手。“惹得大夥都停下來看你。”他又說。
她感到威爾明亮的目光在盯著她,等她講話。於是她回答說:
“都是威爾哥的歌聲鬧的。”
一聽這話,堂哥立即撲哧一下笑出聲來,露出一排整齊、尖尖的小牙,緊接著又閉上了嘴巴。
布朗溫問道:“這麼說他有一副好嗓子嘍?”
“不,才不是呢。”安娜說,“只是那聲音讓我渾身發癢——我也說不清是為什麼。”
飯桌上隨之響起一陣歡聲笑語。
威爾·布朗溫一張黝黑的臉猛伸過來,眉飛色舞地說:“我是聖尼克萊斯唱詩班的人。”
布朗溫說:“噢,你們做禮拜呀。”
“媽媽做,爸爸不做。”小夥子說。
就是這些諸如一舉一動或新奇的聲音的小事情讓安娜覺得重要。很平常的事讓她一說就變得荒謬了。爸爸說的話似乎也沒什麼意義,乾巴巴的。
整個下午,他們都坐在飄溢著天竺葵幽香的客廳裡邊吃草莓邊聊天。大家要聽聽威爾的見解,於是他就被請出來講了一通。
他對教堂和教堂建築感興趣。羅斯金① 的影響激勵著他從中世紀的款式中吸取*。他講話有些不太利索,發出的聲音含含糊糊的。他一座教堂接一座教堂地講,什麼早期教堂、中殿、聖壇、十字架錦屏、洗禮盤啦,什麼雕刻、塑像和窗格啦,具體東西、具體地方細細數個沒完,可起勁兒了。聽他這一講,安娜的腦海裡隨之閃現出教堂、神話、發人深思的沉重的鼓肚兒石頭,一道昏暗的光線和穿過這條光線隱入黑暗裡的什麼東西。哦,那是一副高懸著的令人愉快的神秘帷幕和遠處的祭壇。這是一次真正的經驗,她被帶去遊歷了一趟,遊歷的這塊土地似乎被一座宏偉的教堂所覆蓋。這是一塊冥冥中的土地,它因著一個無名的神而顫抖著。書 包 網 txt小說上傳分享
安娜·蘭斯基的童年(17)
她扭頭向窗外望去,和煦的陽光下枝繁葉茂的丁香讓她心裡很不是味兒,或者這就是鑲了寶石的玻璃嗎?
他談起了哥特式② 的、文藝復興式的和垂直式③ 的建築,還談到早期的英國人和諾曼人。他的談話讓她震驚了。
“你去過南威爾嗎?”他說,“我有一次中午十二點在那兒的教堂的院子裡吃飯,教堂裡的鈴鐺正奏著頌歌。”
“嘖嘖,南威爾的教堂真美。粗重的,哦,有一個粗重的大拱門,低低的,架在粗大的柱子上。那拱門伸出來的樣子太雄偉了。”
還有,那個司祭席怪小巧的。不過,我還是喜歡教堂的主建築。還有,嗯,還有那兒的北廊——”
那個下午他很激動,屋裡只聽見他一個人在說話。他周身燒著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