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見晉朔帝,他便立時又激動了起來,連聲道:「陛下,陛下還記得我是不是?昔年,我曾隨父親入宮為太后祝壽。」他訕訕道:「只是,只是那日回去後,就重病不起了。再後來,便與母親一同去外祖父那裡養著了。」
晉朔帝眸光動了動,低低應了聲:「嗯,還記得,你那時年紀更小些,變化倒是不算大。」
宣平世子嗆咳兩聲,氣喘吁吁地道:「變化還是、還是大的,如今身子越發不行了,沒養出個什麼名堂,還叫人騙了去,堂堂皇室中人,卻落得這麼個滑稽地步,著實是……丟、丟臉。若是沒有陛下,再過幾日,我怕是……一命嗚呼了,我父親也、也不知曉。」
鍾念月驚訝地看了看他。
他竟是真的宣平世子?
也是……皇室中人,哪裡是能隨意冒充的呢?
宣平世子大約只是撐著一口氣,話剛說完,便熬不住昏過去了。孟公公一愣,低聲問:「陛下,請太醫嗎?」
晉朔帝點了下頭:「帶下去吧。」
「是。」
等又行了小半月,他們的隊伍抵達了下一個縣。
宣平世子才堪堪緩過了勁兒,說起話來,不再是那樣有氣無力的了,只是葷腥仍得忌著,於是那削瘦的臉,至今都還沒豐潤起來。
不過這人倒是將他為何被囚講清楚了。
原來他外祖一家,似是都有著某種遺傳病,可使人漸漸衰弱,無法做常人能做的事。這樣在這世上半死不活地過著,實在難以忍受。
後來他聽人說起,有一位秦姑娘乃是神女轉世,身負秘法,興許能救他,於是他便尋著那位秦姑娘的蹤跡來了。
「他們稱他為『相公子』,他自稱秦姑娘的一切事宜皆由他打理。他與那秦姑娘都怪得很,好像都能認出皇室中人,只一照面,他就說破了我的身份,隨即冷笑道『老天讓你撞我手裡』,然後就將我關起來了。此後我就再也沒見過他們……我的忠僕,恐怕也早已經死在他們的手下……」
宣平世子說罷,仰面長嘆了一聲。
鍾念月坐一旁聽著,沒出聲。
若是他撒謊,那這人撒謊倒是有點水平,半真半假地摻著。
如果他說的是真話,那蘇傾娥怎麼能一眼認出皇室中人呢?鍾念月陡然間生出個荒唐的念頭來――她都能穿書,蘇傾娥不會重生了罷?
如果他說的是假話,那宣平世子沒準兒就是相公子。
鍾念月想到這裡,按了按額角,道:「頭疼。」
她還是適合躺著什麼也不幹。
這樣一想,她好像最好的選擇確實是,抱緊了晉朔帝這棵大樹,把旁人都交給晉朔帝來處置。
「頭疼?」晉朔帝的聲音緊跟著就響了起來,「孟勝,去傳林太醫。」
鍾念月:「哪裡是這個頭疼呢,是他話多,聽得我頭疼。」
她指了指宣平世子。
宣平世子:「……」
他大抵是也沒想到,這假冒他身份的,遇上了他不僅不見半點羞愧退讓,倒還越發理直氣壯。
晉朔帝好笑地道:「嗯,那睡一覺可好?」
鍾念月點了點頭。
近來趕路匆忙,實在累得夠嗆。
她起身道:「何時能將那個秦姑娘抓住呢?」
提到蘇傾娥,晉朔帝的面色都冷了冷:「只怕要多等上幾日。」
這人不過是個弱女子,卻屢次如有神助。
只是晉朔帝從來不信神女之論。
鍾念月點點頭,扭頭看了一眼宣平世子。
宣平世子的表情似是有一瞬間的停頓,幾不可察。
鍾念月知曉蘇傾娥頭頂女主光環不好抓,她問這話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