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面坐著四個先生,正在批閱卷子。
李二想要攔下一個書吏,雲燁連忙勸阻說:“陛下,現在的卷子都只批閱了一半,您要是攔住書吏,就會打亂節奏,不如您去流程最後去觀瞧。”
“節奏?怎麼個怪說法?”李二愣了一下回頭問推著車子的雲燁。
“每位先生在固定的時間裡批閱多少卷子都是有數的,整個書院的卷子就像流水一樣從先生們的眼前過一遍,這樣一來,就能用最短的時間做最多的事情,流水作業陛下應該很熟悉才對,火器作坊就是這麼幹活的。”雲燁壓低了聲音說道。
李二點點頭道:“原來如此,朕讓這個書吏停下來,也就是讓水不流了,後面的會堆積,前面的會空閒,也罷,我們去水池子裡看。”
越到最後,先生的年紀也就會越大,官職也就越高,一些特殊的卷子會被單獨抽出來,由幾位老先生定奪。
元章先生才是最後的下結論的人,所以雲燁就帶著皇帝夫婦直接到了元章先生的房間。李二阻止了雲燁通報的打算,從車子上下來,走到房門口,只見元章先生正沉浸在自己的工作中不可自拔,**的鬍鬚上到處都是墨點子,可能是看到精妙的好文章了,還搖頭晃腦的。
“須臾之山高,倏忽之海平,螻蟻華年,快驥加鞭……呵呵,小小年紀生出老人心思,這是故意的啊,小子啊,故意這樣寫難道就能引起老夫的共鳴?卻不知老夫等人最喜飛揚跋扈的文字,至於穩重敦實,那是書院要教給你的,壘幾座假山性子總會磨平的,不聽話的小馬駒才是能跑的,現在就管死了,還要玉山書院作甚?
看在你十年寒窗的份上,兼之還算是有點才氣,錄取了吧,下等!”
元章先生自言自語完,提起筆就在卷子上做了圈閱,圓圈裡多了兩個字,下等!
李二走了進去,元章先生依舊沒有抬頭,以為是書吏,就把自己的茶壺往前推推,意思是要書吏給自己的茶壺加滿水。
雲燁哪裡敢讓李二幹這事,連忙接過來,見茶葉已經泡的美味道了,重新換了茶葉,這才將茶壺放在元章先生順手的位置上。
元章先生抬頭見面前是雲燁,立刻就皺起眉頭說道:“你來做什麼?外面的事情你不用管理了?算學卷子還沒有開始批閱,你就不該到文科來。”
正在角落裡翻看卷子的皇帝笑道:“先生過於嚴苛了,雲燁雖然圓滑,但是對待學問還是誠懇的,不必如此吧?”
元章見帝后都在這裡,連忙要起身,起了一下沒起來,瞪了雲燁一眼,雲燁趕緊把老頭子扶起來跟皇帝皇后見禮。
“老臣昏悖,竟然沒有注意到陛下到來,失禮了。”
李二手裡拿著一個卷子笑道:“都是在為國**勞,勤勉王事到了忘我的地步,該是朕感謝你啊,都是年紀一大把的人了,就免了這些虛禮吧。
只是朕比較奇怪,這一張卷子上的詩文以及文章看起來很不錯,怎麼也黜落了?難道說玉山書院的門檻已經高到了如此地步?”
元章先生笑道:“陛下說的是:驄馬鐵連錢,長安俠少年。帝畿平若水,官路直如弦。夜玉妝車軸,秋金鑄馬鞭。風霜但自保,窮達任皇天。這首詩?
如果是此人,書院自然要黜落掉,這首詩充滿了富貴氣,讀起來朗朗上口,算得上是一首佳作,但是書院看重的從來就不是詩詞,他的政論,辯書兩道回答的驢唇不對馬嘴,只是單獨的一首詩還不足以敲開書院的大門。”
李二又翻看了前面的卷子,嘆了口氣就放了下來對元章說:“都說盛世文章,盛世文章,如此的才情卻不為書院所容,政論,辯書兩題難道不能在進入書院之後再學嗎?”
這已經是在為這個士子求情了,對於李二來說已經非常的難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