煞有介事地發出碗筷碰撞聲和咀嚼的聲音——她那個時候就在打伏筆了;讓他放鬆警惕,讓他習慣成了自然,以為她頓頓都吃得飽吃得香,孰不知她其實根本就是守著鍋裡的剩菜在那兒裝樣子!
既然存糧不多,為何她又每次做得很多從而剩下飯菜呢?——就是為了給他造成存糧還綽綽有餘的印象!如此他就不必擔憂,他就有信心有希望繼續等待著救援,所有的絕望憂慮她一個人擔下,悄悄兒地把每次剩下的飯菜混進下一頓的飯菜裡,如此這般永遠都讓他以為每頓飯都充盈富足……
是了,入冬之前她雖然天天出去摘菜貯糧,可自從得知這谷裡有能治他身上傷的草藥後,她大部分時間都花在了尋找挖掘這些草藥和撿柴禾上,也許她在那個時候就做出了判斷和決定,她認為如果最後到了斷糧的地步,讓他一個人活下去總比被她拖累著兩個人都死掉要好得多,所以她寧可少挖些菜,多挖些草藥,以圖令他儘快恢復傷勢,假若真到了她撐不下去的那一天,他起碼已經有能力自己照顧自己了。
是的,他是青壯年,他是男人,而她還是個孩子,是女人,相比起來他存活下去的可能性要比她高得多,所以當她掂度著糧食的餘量已經頂不了多久時,她就毅然決然地放棄了自己,把剩下的糧食全都留給了他。
畢竟他們兩個誰都無法料準什麼時候才會有人發現他們,一整個冬天的糧食憑她一個女孩子是不可能在短短的時間內全都貯備下來的,而眼下外面的積雪已經有了半人高,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再去外面找到可吃的食物了。
白二少爺坐回床邊,看著昏迷中羅扇那張發白的小嘴,輕輕嘆了一聲,說她是愚忠麼?絕對不是,她不傻,一點兒都不傻,她其實相當的聰明,聰明人都會裝傻,她裝得很像,但那對大眼睛卻時不時地洩露出她的心思,她是個很有主意的人,有原則,並不輕易改變,有慾望,卻不是為名為利為爭寵,有超出年齡的通透,不聲不響地把一切都辦得妥妥當當。
那她這是為的什麼呢?這天底下有誰不愛惜自己的生命的?誰能真的大公無私甘願犧牲自己保全他人?有,只怕也是少數,他不認為一個年僅十二歲、自八歲時起就從未出過白府的小丫頭在絕非愚忠的前提下會有這樣的覺悟。
難道單純的就只是因為責任感?而他也只是她的一份責任、一個擔子?換作別人她也會這麼做?白大少爺?表少爺?
羅扇醒過來的時候白二少爺正坐在床邊看著她,直唬得連忙就要起身,卻因為太久沒有進食而虛脫得渾身無力,翹了翹頭就又栽回枕上,窘著臉道:“爺……小婢不小心睡著了,不是故意把您給擠下床去的……”
“起來吃飯。”白二少爺淡淡地道。
“啊!小婢睡誤了時辰!”羅扇掙扎著起身就要跳下床去做飯。
“老實坐著。”白二少爺沉聲喝住她,抬了抬下巴指向旁邊桌上,“把飯吃了。”
羅扇往桌上一瞧,見兩隻葫蘆碗合扣在那裡,是為了保溫的,不由遲疑地伸手揭開反扣在上面的那隻碗,熱氣伴著菜香立時騰騰地冒出來,裡面是昨天剩下的飯菜,怔了一怔,轉過頭來睜大眼睛看向白二少爺:“爺……這飯菜是您熱的?”
“趕緊吃了。”白二少爺不再理她,起身拄了拐在房內踱起步子,這是在進行傷腿的恢復訓練。
“小婢先去做飯……”羅扇說著還要下床,忽地接收到白二少爺射過來的兩道冷冷目光,不由一個哆嗦。
“吃飯,這是命令。”白二少爺聲音也冰涼如門外積雪,“若剩一粒米一根菜,扣三個月的工錢。”
羅扇知道東窗事發,抿了抿唇,收起了臉上的稚色——這個時候了還裝什麼裝,外面這麼厚的積雪,是個腦子正常的人都不會到這山谷裡來吧?!所以指望著有人來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