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
梓素的笑容有一瞬的蒼白。
她扶著廊柱的手緊了緊,低下頭,輕聲說:“對不起,我也就只能做這些了,我只是想為大家做點什麼……”
元景爍深吸一口氣。
他有一點不耐,他從來不喜歡任何的自怨自艾,他寧願看見一個兇狠而狠辣的主動者而不是一個已經接受自己命運的輕言放棄者,但他知道這種軟弱不是她的錯,他不能再用更重的話來壓垮一個無辜的病人。
“我說過很多次,你不該自輕,你的體質如此,就像鳥生來有翼、魚生來活在水裡,這不是你的錯,師尊從不覺得你是負累,我也從不,你是玄天宗所有弟子愛重的師姐,這無關你是不是凡人、是不是病弱,而只是因為你的德行,你對自己的任何輕賤,都是對師尊、對我們所有人的辱沒。”
元景爍說:“我知道你身體難受,難免多思多想,我無意責怪你,我只是想讓你好過些,等到了小瀛洲,請慈舵的熙舵主再為你診治一次,病情緩解,你會輕鬆很多。”
梓素安靜地聽著,卻在心裡有些苦笑著補充:所有人愛重的師姐不假,可除了德行,更因為她姓仲,是尊敬的刀主的女兒。
她能站在這裡聽他說話,聽見這麼一個桀驁又冷漠的男人暫時放下他的刀、抽出他那寶貴的時間用哪怕不那麼溫柔的語言寬慰她,也是因為她是仲光啟的女兒,是他敬愛的師尊的女兒。
“好。”
梓素柔順地點一點頭,輕聲笑:“我不會多想了,你喝湯吧,嘗一嘗我的手藝。”
“不必了。”元景爍說:“我拎著刀空不出手,你吹不得風,趁著陽光還好,再休息一陣,約莫很快就要入小瀛洲。”
他甚至沒有向食盒投去一瞥,就轉身走回去。
梓素看著他的背影,臉上的笑容像秋花凋零
她是他師尊的女兒,所以他願意照顧她、保護她、千里迢迢送她去小瀛洲。
可即使她是他師尊的女兒,他也不願意喝一口她的湯。
他從始至終,從來從來,不願意給她哪怕一點的希望
——她曾經一度真的想知道,他的心是不是冰和鐵做的?
她看著他握住刀柄,剛要行下一套刀法,忽然頓住。
空中傳來隱隱約約的笛聲。
那笛聲斷斷續續,時起時平,像一根直溜溜的線非給拉彎,並不如何動人,反而讓人聽著聽著,有種說不出的生氣
——好好的笛子怎麼能吹成這個樣子?!
但他卻停下了刀,站在那裡,側了側頭,耐心地聽。
從這個方向,梓素能看見他半張側臉,他的神色沒有什麼變化,遠遠談不上溫柔或者深情,他的眼神也很平靜,最多有一點戲謔似的笑意。
“嘖。”
他說:“鬧騰得很。”
可他這麼說著,不也還是願意放下他的刀。
梓素生在玄天宗、長在玄天宗,見過她的父親、見過她的師長同輩師弟妹,她見過世上所有真正的刀客。
一個刀客,卻願意在那個本只屬於刀的世界生生騰出一小塊空地,哪怕只是一盞茶的時間,耐心聽完這麼一首青澀的曲子。
梓素低下頭,緊緊咬著唇,她拼命想剋制自己,拼命想忍住,卻仍然清晰感覺到溫熱的液體在眼眶滾動。
她其實知道,他也不是完全的鐵石心腸。
她只是不知道,那麼一個能讓他放下刀的人,她又能怎麼去爭。
——
林然又在吹笛子。
她大概是真沒有什麼音樂天賦的,笛子也吹了大半年了,人家優秀的都可以考10級,她這裡也就從‘吹不出聲’變成‘吹出了聲’,聲音斷斷續續、起伏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