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微怔,目光從對方的臉龐移到玻璃杯,冰塊逐漸融化於酒液,體積慢慢變小,然後從冰桶拿出一塊冰直接放到嘴裡,不停地嚼著,口腔的冰冷一下子竄遍四肢,咬斷冰塊的那一刻發出清脆的響聲,同時牙齒被冷得發酸發麻。
《yesterday》已播放完畢,下一首仍然是披頭士的歌曲——《Drive My Car》。
“你從我的觀後感聯想到你和我,但我知道你所指的並非真的是我,而是那個與你朝夕相處多年的秀楠。即便你說秀楠還是那個秀楠,可是你想到的秀楠都是那個成年的秀楠,而不是我這個16歲的秀楠。”秀楠露出一絲苦笑,酸澀感在心底蔓延,“吶,紀子,不認為這樣對我很不公平?對我這個未成年的秀楠很不公平。”
紀子瞬間愣住了,這回輪到她語塞,對方的話出乎她意料,卻又是情理之中,對方說得一點不錯,她思考的秀楠都是另一個秀楠,而非眼前這個秀楠,既然她能夠說出眼前的秀楠與另一個秀楠是屬於同一個靈魂、同一個人,那她為何就不可以去想想眼前這個秀楠呢?
這樣做委實對16歲的秀楠很不公平,紀子陷入了一種非常矛盾的困境,一種不可言表的困境,使她的心情如同被貓的爪子抓般難受,相信對方也是這樣的心情,或許比她更加難受。
紀子發現自己有時候會把16歲的秀楠與成年的秀楠當作同一個人,有時候又會將她們作為兩個獨立的個體看待。這種矛盾從她來到這個世界起就一直存在於她的體內,直到現在她還沒有解決這個難題,甚至陷入了不可脫身的泥潭。
喉嚨乾澀無比,如果可以的話,紀子希望能夠一口氣喝完一瓶威士忌,想要藉助於酒來平復心情與思緒。
“對不起,秀楠。”方才愉悅的笑意已轉為苦澀的笑容,紀子低下頭,雙手撐著額頭,“我好像有點分不清16歲的秀楠與成年的秀楠了。”
“真的好奇怪呢,明明就是同一個人,卻好像分出的兩個獨立個體似的,因此所受到的對待多少也會存在差別吧。”秀楠喝完杯裡的白葡萄酒,連著口腔裡的冰水一齊吞進腹中,“其實也並非什麼大不了的事,只是覺得有點不甘心、有點不公平罷了。”
“能理解的,完全能理解,所以真的很抱歉。”紀子伸出手握住秀楠的手,對方的手帶著些許冷意,紀子用手指摩擦對方的面板,不知是想以此來溫暖對方的面板還是想撫平對方內心的不安。
秀楠深深了看了一眼紀子,然後視線落在被對方握住的手。沉默降臨,倆人久久不發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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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在回家的路上,倆人仍然緘口不言。滯重的氣氛籠罩著倆人,令人有點透不過氣。
秀楠的眼簾微微垂下,表情凝重,目光緊緊地鎖住前方的空氣,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紀子一邊走一邊觀察對方的臉色,經過剛才在酒吧的談話,她的心情也非常不好受,可她深知秀楠比她難受許多倍。
紀子不知道如何安慰對方,她認為語言在此時此刻失卻了作用,倘若話說多了反而會遭致適得其反的效果,於是最好的辦法便是乖乖地閉嘴,等待對方內心的風暴平復下來,同時也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
在紀子的記憶中,如此僵冷的局面甚少發生在她與秀楠之間,好像只發生過一兩次吧。總之,她與秀楠走過來的這十幾年裡,感情都是一帆風順,沒有暴風雨。倒不是說與16歲的秀楠相處就會產生很多不平和的因素,只是相處模式存在差異罷了。
對方說得不錯,她真的不應該只考慮另一個秀楠,也要多少考慮一下旁邊這個秀楠,否則未免對16歲的秀楠太不公平了。
差不多到家的時候,天色逐漸變黑,夕陽懸在空中,將周圍的天空染成橘黃色,雲絮漂浮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