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田家莊早已成了遠近聞名的巨鎮,鎮中繁華甚至有和長安城一較上下的資格,到處是青磚綠瓦,入眼是潔白院牆,然而在村子的最後面那一處,卻還保留著許許多多的老建築。
那些全是田家莊當年的老屋子,時至今日仍然沒人去拆除,這些老屋見證了一個時代,如今已經成為長安人最榮耀的地方。
一條小溪從渭水分流出來,繞著田家莊的老宅區域慢慢流淌,徐不言單手牽著阿紅,夫妻倆慢慢在溪邊繼續前行。
他們經過了半間茅屋和一個院子,正是韓躍和豆豆當年的祖宅,他們經過了許許多多長滿青苔的土房,那全是當年村中百姓生活過的地方。
可惜這些老宅雖然儲存的很好,但是宅子之中早已沒了百姓留存,如今的田家莊富裕無比,百姓們早已搬去前面的新村。
兩人繼續前行,沿著小溪邁步而進,最後前方影影綽綽出現一個小院,柴門虛掩,有犬在吠,那裡依稀有微弱的光亮投出,赫然竟是有人還在居住。
阿紅忽然抽了抽鼻子,口中輕輕嘆了一聲,幽幽道:“蚊香的味道,母親正在做蚊香……”
蚊香,蚊香!
當年的蚊香,田家莊的蚊香!
蚊香同樣見證了一個時代,對某些老人來說寄託了無數回憶,做蚊香不是為了掙錢,而是為了回憶某些人和事。
徐不言面色平靜,似乎並沒聽出妻子語氣中的憂傷,但是你若細看這個情商不高的青年道士,就會發現他的眉宇間其實帶著脈脈溫情。
“岳父在此間生活過,岳父在此間娶了岳母,所以雖然這片老宅區破落不堪,但是對於岳母來說這裡就是她的家……”
這話聽起來有些拗口,然而語中飽含的深意不言自明,阿紅呆呆一怔,彷彿首次認識自己的丈夫。
她忽然有些感動,覺得自己所託實乃良人,其實女子想要的並不多,在阿紅心裡這就足夠了。
兩人順著小路繼續前行,很快穿過幾排房子來到小院前,這小院依稀還是當年模樣,裡裡外外收拾的很乾淨。
徐不言忽然又做了一個讓阿紅驚訝的動作,自己這個木訥發呆的丈夫竟然開始整理衣衫,他先是將背後插著的斑斕古劍正了一正,然後仔仔細細用手一點一點磨平衣衫的皺摺,然而臉色依舊木訥嚴肅,看起來分明還是那個呆子。
做完這一切之後,徐不言才猛然踏前三步,他平日裡與人交流都是阿紅出面,但是這一次徐不言竟然沒喊妻子。
他自己親自上前,站在小院落的柴門前,然後雙手垂下身挺筆直,正正經經開口道:“中原護族之人,道家紫陽一脈,吾乃新任紅花,特此前來拜……”
阿紅怔怔站在一旁,一雙明媚的大眼睛圓圓睜著,她俏臉全是吃驚,不知道丈夫怎麼突然變了個人。
徐不言剛才那話,明顯是按照江湖禮儀的拜見,當年紫陽真人和潛龍半生為敵,但是同樣也可以說是半生為友,徐不言自稱道家新任紅花,這是按照江湖晚輩禮儀來拜見師尊的仇人。
雖然是師尊的仇人,但是在徐不言來說仍舊是他長輩,他骨子裡還是刻板,但是這種刻板分明透著一股子可愛。
然而徐不言的話不止剛才四句,他陡然再次向前,竟然伸手輕釦柴門,這一次聲音更加爽朗,語氣似乎也有了波動,
只聽他溫聲再道:“敢問岳母在家否?小婿徐不言,今夜特來見,岳母若是方便還請言語一聲,小婿來時有些飢腸轆轆,我很想進家吃一點暖食……”
“我的老天!”旁邊阿紅驚呼一聲,下意識用手捂住了小嘴。
她實在不敢相信,自己這個木訥丈夫竟能說出這種話。
聽聽,小婿餓了,想進家吃口飯,這是正正經經的用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