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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4 章 044

買早餐之前,他要先去一趟西山寺。

明婉珍最近在西山寺禮佛,這是她每年的習慣,幾乎整個春夏都住在山間的別院。

霍硯舟到西山寺的時候,天還未亮透。山間寒涼,讓這即將破曉的春夜顯得愈發更深露重,山裡也確實在落雨。

黎明前細細的夜雨,潮溼都懸在空氣裡,不會將衣服打溼,只讓衣料一層又一層地沾染上寒氣。霍硯舟沒撐傘,就這樣一步一步邁上蜿蜒的石階,似於這闃寂處懷揣了沉甸甸的虔誠。

寺間的僧人已經開始早課,一遍《楞嚴咒》誦完,有小沙彌走出來,雙手合十:“施主請隨我至後殿。”

霍家每年都要給西山寺供奉許多香火,霍硯舟這幾年也偶爾過來陪明婉珍小坐半日,山間清靜,佛音能洗滌人心。

“施主請。”

寂靜

的佛室裡燃著香,水沉木裡融了綠檀,清心靜氣。

“坐吧。”明婉珍穿一身青素衣衫,將念珠妥帖地放置在經書上,她只要來西山寺小住,便會同這寺中的僧人一起做早課。

“怎麼來也不說一聲,如果知道你要來,我今日就留在別院。”

“來求您一件事。”

明婉珍顯然有些詫異,指尖撫著泛黃的經書,抬眸看向兒子。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才會讓他這般興師動眾,天未亮便上了山。

但如今在兒子眼中,還有哪樁事是他自己應付不來而非要她這個做母親的出面呢?

思慮一瞬,明婉珍瞭然,“和阮梨有關?”

霍硯舟頷首,“什麼都瞞不過母親。”

“那也不盡然。”從霍硯舟進門到現在,明婉珍連杯茶都沒給他倒,顯然是有些情緒在的。

“小七又和您胡說了?”

“她不說,我也猜得到。那天你和阮梨離開之後,你父親一個人在祠堂裡待了許久。”明婉珍瞭解丈夫,他一定是被做了令他非常痛心卻又不得不為之的事。

一如當年,將只有十五歲的霍硯舟和霍靜送出國,不惜因此夫妻離心。霍硯舟和霍靜被送走的那天,霍靖誠也是一個人在祠堂,待了整整一夜。

也是從那一年開始,明婉珍每年才來西山寺吃齋禮佛。

霍硯舟沉吟,“父親這一生以家族興衰為己任,他太看重霍家,卻失了自己,也傷了身邊的人。”

明婉珍心中動容,她沒想到這些話,是從兒子口中說出的。時隔這些年,整個霍家,最懂她的人竟然是看起來最不近人情的霍硯舟。

當年她嫁給霍靖誠是頂著無數的流言和非議的,也曾有夫妻恩愛舉案齊眉的日子,可正如兒子所言,丈夫這一生最在意的只有霍家,為了霍家,他可以捨棄任何人,包括他自己。

那個時候,她不惜跪下來懇求霍靖誠,求他不要把一雙兒女送走,都沒能換來霍靖誠的一點點的心軟和憐惜。甚至怕她失了體面,霍硯舟和霍靜離開的那天,霍靖誠直接將她關了起來。

佛室裡一剎寂靜,兩人似乎都陷入從前種種。半晌,還是霍硯舟先開口,“或許是我自私,但我不想走父親的老路。”

霍硯舟看著明婉珍鬢間的白髮,“父親這些年未必沒有後悔,但也清楚,您不會原諒他,我和小七也很難再對他心無芥蒂。”

明婉珍輕嘆一聲,原本以為這個兒子是個親緣淺薄之人,卻不想,他早已將每個人都看透,更予以了最大的包容和理解。

“所以,你這趕著夜路上山,究竟是想求什麼?”

霍硯舟起身,神情鄭重,“想請母親去一趟阮家,為我向阮梨的父母提親。”

提親,這種古舊的字眼,此時此刻由他說出來,卻攜了端方肅正的儀式感。

明婉珍詫異,靜靜地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