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就一秒不到的間隙,等再睜開,我看到自己竟又回到了之前那條喑守村的地道內。
離我跌進石室的那塊地方距離不超過兩三步遠,因為再往前不遠,我透過莫非手裡那盞燈擴散在走道內的光線,隱隱見到了之前被我遺留在這條地道里的防風燈。
記得它早就被地道里的陰風給吹滅了,但此時卻幽幽然亮著,暈黃模糊的光線內罩著一團灰濛濛模糊的影子,它全身緊縮,似乎極力在躲避著這團光,卻又無處遁形,因而難受之極,致使它一邊低頭盡力用手擋著自己的臉,一邊從喉嚨裡發出哭一般的嘶嘶聲。
聲音尖銳難聽得讓我忍不住要捂住自己耳朵。
再仔細看,它不正是之前那個向我哭訴的村人鬼魂麼?
什麼事情讓它獨自在那地方哭得這麼慘?當下正要開口叫它,它突然身子一震猛抬起頭,隨後一把指住我,失魂落魄般朝我發出呀地一聲尖叫。
生生驚得我把話給吞進了喉嚨,而它則完全一副撞見了鬼似的樣子,一邊劇烈地在身周那團光暈裡扭動著,一邊指著我嘶嘶哭叫起道:“饒過我!饒過我!我沒法子!我不想跟他們一樣不得超生!我不想永世不得超生啊!不想永世不得超生啊!!!”
話音未落,它萎身倒地,跪在地上用它那雙淚眼模糊的眼睛瞪著我身後。
我身後站著莫非,手裡提著他的燈,燈光壓著防風燈微弱的那點光照在那鬼魂的身體上,讓它看起來就好像被活活壓在了座大山下一樣,原本扭動不已的身體一下子完全無法動彈。
“你幹什麼?!”見狀我不由立即轉身質問他。
一邊試圖將他手裡的燈推開,卻被他淡淡一聲反問滯住了手裡的動作:“你有靈血和制誥之寶護身,卻會被精吉哈代帶入那種死人之地,你以為這一切是拜誰所賜。”
這句話剛一出口,地上那鬼魂登時彷彿被刀紮了般張嘴發出淒厲一聲尖叫。
眼見身子似乎要隨著這股怒氣暴跳起來,卻轉瞬再度撲倒在地,於是只能掙扎著抬起頭,死死瞪著莫非,嗚嗚咽咽痛哭著,唯一能動彈的十根手指在地上抓刨得咔咔作響,透出一股被壓迫得快要崩潰的憤怒和絕望:“莫非你這個小人背叛了自個兒的主子!現今又背叛了新投靠的主子!你這個小人!你這個死無葬身之地的卑鄙小人”
“彼此彼此,”冷冷一笑,莫非朝前走了一步,回頭瞥了我一眼:“它受精吉哈代的驅使隱匿在這個地方,利用你的同情卸了你的防備,再借著同你交談的機會一點點接近你,濾了你的陽氣,將自己的陰氣不動聲色度入你體內。所以當時我冒險進入你邊上那具屍體的體內,想將你帶離此地,但晚了一步,被那老東西把你硬拖了下去。”說罷,目光掃向地上那鬼魂,它此時已完全沒了之前那股凌厲的怨恨,只微微顫抖著蜷縮成一團,一隻眼緊閉著,一隻眼透過胳膊間隙冷冷望著莫非。
而我則完全聽呆了。
他說我掉進那間石室完全是因了眼前這個看上去弱不禁風的鬼魂的關係。
他還說阿貴是一具屍體。
難道阿貴真的已經死了他受傷都不會流血的身體,因為心臟中了我一槍的緣故,所以導致了他的死亡?
想到這裡心下不由一陣難受,畢竟這一路而來,雖然對他真實身份依舊幾乎是一無所知的,但他對我的保護和幫助卻也是實實在在的。他甚至為了保護我而毀了他所控制的兩副“行頭”,而且若不是為了帶著我,他也不至於落入這種下場,以他的本事,要安全蟄伏在這個村子的地道里,然後伺機逃離此地,應該不是件很困難的事
正兀自呆想著,冷不防手腕上一緊,莫非一把抓住我,拖著我朝那鬼魂身後的黑暗處走了進去。
“幹什麼??”我回過神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