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面是長長一條通道。
牆壁和地板都由青磚鋪成,修建得很仔細乍一看就好像古時候那些大房子裡曲盡通幽處的走廊兩旁甚至還用上好的紅木做成鏤花假窗,用心度可見一斑。
而這樣一條幹淨又精美的通道里橫七豎八躺著數具屍體。
有男有女身上穿著青布棉襖,腿上套著黑布棉褲跟我昨晚見到的那些村民的打扮一個樣子。他們看起來死得並不久因為屍身上都還沒有出現屍斑鼻子裡流出來的血也沒有完全乾透。
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怎麼死的。一眼望去他們臉上的神色極其平靜,完全沒有臨近死亡那瞬的恐懼也看不出曾受過暴力攻擊的痕跡。就好像在走路和閒談中就這麼猝不及防地死去了,安詳得好像睡著了似的,在阿貴手裡那盞燈明滅不定的照射下,彷彿隨時都會突然甦醒過來。
就是這樣一種平靜之極的死亡,在這地方,卻是比任何可怕的東西都讓人心生恐懼。
我想或許是因為某種由內至外的寒意,畢竟就在昨天晚上,他們都應該還是活生生的。此時卻全都了無聲息地靜躺在我面前,無法知曉他們因何而死,亦無從知曉他們究竟死於什麼時候。
更無法知曉的是,到底我離開這村子的時候發生了什麼,會讓他們一個個死得如此安靜,竟連一點點異像都沒有讓人感覺出來思忖間,不由朝前方看了看,我試圖找找有沒有那些死後未能散去的魂魄還停留在此間。
如果有,或許他們能給我一星半點的暗示,以解答越來越多凝聚在我腦子裡的困惑。
但可惜什麼也沒有看見。
正如阿貴所說的那樣,這地方很乾淨。怎麼會這麼幹淨明明在它們上方那個世界,今天發生了太多可怕且不可思議的事情明明就在這裡,不久之前剛剛死去了那麼多的人。
怎麼會這麼幹淨
思索間,隨著走的路程漸遠,更讓我費解的事又出現了。
我發現這條通道所延伸的方向,一路前行,每隔一段路都相連著一處跟我們剛才出來的地方一樣的地窖。
那些地窖全都跟地面上的住屋似的,一切設施應有盡有,有些甚至佈置得可謂精緻,有梳妝檯,有屏風,還有通風管和洗浴間它們在昏暗的光線中悄然注視著我倆經過的身影,縱使沉默,卻遠比它們那些已經死去的主人更有生氣。因此,當跟著阿貴走過長長一段路,見他再次推開出現在前方的一扇門時,我望著裡面那間被收拾得乾乾淨淨,好像隨時都能見到有人進出的房間似的地窖,不由停下腳步,衝著阿貴的背影脫口問了聲:“他們蓋這些難道是為了居住麼?這裡的地窖比上面的房子好多了啊”
阿貴聞言腳步頓了頓。
隨後朝那間地窖內走了進去,邊走邊細細打量著裡頭的擺設,摸著它們上面淡淡一層灰,似乎他也正試圖從這一切中尋找著相同的答案。直至見到一具歪斜在床邊的屍體,他才又再度停頓下來,蹲,伸手合上那人死而未瞑的雙目。
隨後回頭看向我,道:“我聽說當年這座村子建成後,住在這地方的所有人都非常長壽。”
似乎有些答非所問,但我仍立即將視線轉向了他:“長壽?”
“是的。”他站起身,轉身朝地窖外走去:“這村子存在了多少年,他們就活了多少年。”
“這麼說,年紀最大的得有一百四五十歲了?”
“兩百多歲。”他笑了笑,邊繼續朝前走,邊回頭瞥了我一眼:“年紀最大的入村時已近九十,是這村落的長老。存活至今,早已過了兩百歲。”
“哦”我點點頭,然後皺了皺眉:“可是他們看起來都很年輕。”除了那個逼迫狐狸顯了原形的老頭。
“因為某些原因,在他們住進這村裡後,他們的年齡就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