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號碼從這本子裡查,所有的價格都在這裡了。”
“哦……”
“生客有生客的價,熟客有熟客的價,那些過來就給單子的,你按紅標籤的價格給。”
“好的。”
“過十一點客人會比較多,記得不要和他們多說話,他們中有些人……比較喜歡搭訕。”
“好。”
“對了,”正從櫃子裡抽出雙絲襪旁若無人地套上,女人想起了什麼似的抬起頭,那雙細細的眼睛眯起來朝我看了看:“他們給的錢,記得看一下。”
我一愣,半晌明白過來點點頭。
她微微一笑,把套好絲襪的腳伸進鞋裡打量了一眼,站起來摸了摸頭髮:“那麼我走了。”
女人細細的高跟鞋聲在馬路上漸漸消失後,只剩下燈光和豆瓣醬鹹潤潤味道的小店變得有點異樣的安靜。
我沒想到她這麼隨隨便便就把這店交給了我,包括抽屜裡那捲鈔票。她甚至都不打電話跟她老闆證實一下。
而我頭一天的打工生涯就這麼開始了麼?
說真的,從顧客到店員,這身份還真轉得讓人有點突兀。一時有點不知所措,我在櫃檯前呆站了半晌,才讓自己擠進了那爿相對我的體形有點擠了的空間。這地方還真是窄,剛夠一人進出,一扇吱嘎響的小木門是櫃檯到外面的唯一隔斷,不過還蠻有意思的,讓我想到小時候開菸酒雜貨店的鄰居,他家的店也是這麼老而窄的,門板是一塊塊可以拆卸的木頭,每天早晨夜裡都可以聽到他拆門和裝門的聲音。
坐到那張還留著女人體溫的凳子上,依舊沒有客人上門,外面靜靜的,靜而黑,尤其是邊上那盞老式馬燈照不到的地方。別說人影,連鬼影都沒有一個。
我翻了翻那本藍面本。
本子很厚,也相當的重,看式樣有些年頭了,緞面有點變色,裡面的紙頭黃得已經有點發脆。記的賬目也都是很老式那種,我費了點力氣才搞清楚,哪些是那些調料的編碼,哪些是那些調料的價錢。價錢差異大得有點嚇人,有的很便宜,就像我平時買的那種,幾塊十幾塊的樣子。有些卻能賣到幾千甚至上萬,我不知道那都是些什麼調料,和酒一樣,它們是按照年代來分的,最早的以18開頭。真稀罕,酒是年代越久越是醇,調料難道也有這種說法?
不過狐狸一心卯上的店,總有它怪異的道理的,我只管賺我的錢就好,別的不需要多管。
只不過,那些價目也太多了點,即使是有編碼,也是很難一一對上號。想到這問題我不由得有點頭痛,我本就是個對數字不太敏感的人,這要真的找起來,還不是累死人的活兒……
“姐姐,豆瓣醬有麼……”正傷腦筋著,忽然櫃檯外一陣說話聲飄了過來,來得有點突兀,所以雖然說話聲小小的,還是把我給嚇了一跳。
抬頭去尋聲音的主人,可是櫃檯外空落落的,除了馬燈晃在街上的光,什麼都沒有。
“姐姐,我在這裡。”小小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這次離我近了些。只是近得叫我有點忐忑,我左右掃了兩眼,小心翼翼把目光投向櫃檯。
卻沒見著說話的人,只看到一隻全身棕毛的倉鼠站在櫃檯的算盤上。見我望向它,它一下立了起來,踮著兩隻腳,吸著鼻子,用它兩隻鼓豆似的眼珠子同我一樣小心翼翼地看著我:“姐姐……”然後小心翼翼動了下兩顆大門牙,它對我道。
我朝後一個趔趄。
凳子被我晃得吱嘎一聲尖叫,驚得那老鼠一縱身跳到了筆筒邊上。半晌怯生生探出半個頭,啞著聲再道:“豆瓣醬有麼……”
“甜的辣的。”
聽我這麼問,老鼠猶豫了一下,然後從筆筒後鑽了出來,撓了撓耳朵:“豆瓣醬還有辣的麼,是不是新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