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火苗似一團碩大的寶石鑲在她戒指上,襯得那手指雪似的白,如果不看她臉的話,當真像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
這隻美麗的手屬於一個華貴而不再年輕的女人,但不可否認她依舊漂亮。漂亮的女人斜靠在案几邊那張光潔得像是玻璃似的紅木睡榻上,微閉著眼,臉上本有些蒼老的面板在滿頭珠翠折射出的華光裡,柔和成一片細潔。
這是種同她聲音一樣被時間和考究的生活所沉澱出來的美麗。
“呵呵,碧先生過謙了。”就在我仔細打量著她的時候,微微支起身,那女人朝跪在她面前那名年輕官員笑了笑,隨即抬頭往我的方向瞥了一眼。
我以為她發現我了,趕緊縮回頭,一邊咒罵著自己的不小心。
所幸,她目光所及的並不是我。
“小李子,我還有話要同碧先生說,你先出去。”
話音落,離我不遠處立即有道公鴨般的嗓音應了一聲:“喳。”
於是才發現,原來就在離我稍前的地方,一個瘦長,一身藏青色朝服的男人在那裡畢恭畢敬地站著。聽從吩咐後他立刻倒退著朝後走去,從頭至尾,頭始終低垂著,令那張背彎得像只蝦米。
及至他的身影退得再也看不見,女人從榻上坐了起來,一邊伸出手搭在那官員遞來的手腕上,站起身。
那官員於是也跟著站了起來,很高的個子,很挺拔的身形。只是那張臉也始終低垂著,彷彿在那女人面前,抬頭便是種逆天的罪。
“碧先生,按你所說,他們倆已經在隆福寺受了數月的香火。可是這幾天依舊噩夢不斷,有時候,感覺她就在我身邊,活生生的,對著我哭,對著我大喊大叫,對著我……碧先生,這樣下去,何時才是個頭……”
“回老佛爺,一天不得超度,娘娘一天不得安息,縱然經文天天給她誦著,但那東西在她腹內沉著,包著一團怨氣無法消散,因此即便佛祖在世,也無可奈何。”說著話,那年輕官員抬頭朝女人看了一眼。
只是那麼稍縱即逝的一個剎那,我驚得險些叫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