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一種令人窒息般壓抑外頭某處悄悄地抽泣著
是誰?誰哭?
當時當地我完全沒有心情去考慮這個問題,只將那早已一片死寂手機緊緊貼我耳朵上,然後壓低了聲音,一遍又一遍對著它問:“姥姥?是你嗎姥姥?是你嗎姥姥”
手機內依舊沒有一點聲音。
於是用力按了下鍵盤想看看它是否還接通著,但燈光剛剛從螢幕上亮起,我突然見到面前那扇堵著門板和櫥櫃房門竟敞開了。開了很大一道口子,足夠我透過它將外面被雨水籠罩世界看得一清二楚,我看到就離門不到一步遠距離,一個矮小又跛著足人影歪歪斜斜地那兒站著。
這真叫我大吃一驚。
一時全身都動彈不得,只愣愣看著他,不確定他究竟是人還是那些追蹤而來不化屍。他沒有不化屍那麼幹癟,全身被雨淋得透溼,散發出一股酸腐而腥臭味道,那股味道顯然來自那些正從他身上滑落下來黑色液體,它們不停順著雨水滑落下來,積他腳下,好大一灘,並沿著房門敞開那道口子緩緩流進了室內。
我呆看著不知所措間,他嘴裡突兀發出了一聲模糊抽泣。
隨即一腳朝裡踏了進來,一瘸一拐地走到我面前,彎下腰將臉湊到了手機燈光處。“寶寶珠”他含含糊糊地叫我名字。
此時燈滅了,而我不會再將它摁亮,因為那瞬間我已經清楚看清了他臉。
“黑子”
黑子他家倉庫裡被飛濺玻璃扎中了後腦勺。
受了那樣傷,斷無活著可能性,可他現偏偏活生生地站了我面前。左眼上那塊穿透而出玻璃夜色裡閃著幽幽光,像是告訴我,他遇害那一瞬間並非是我幻覺。而他此時活生生站我面前,同樣也不是我幻覺。
當時只覺得腦子裡亂透了。
先是姥姥電話,然後是死了又活生生出現我眼前,用他那隻被玻璃紮成了黑窟窿眼睛對我流著淚黑子。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寶珠”恍惚間,黑子又叫了我一聲,並且用手裡一團漆黑東西抹了抹他不斷流著黑色眼淚眼睛。
那團東西是隻死貓。脖子長得有點畸形,全身腐爛黑色死貓。
他將那隻貓遞到了面前,哭哭啼啼用他黑洞洞眼睛看著我:“小黑墓姑子殺了墓姑子不是墓姑子”
話說得如此模糊,以致我一時聽不明白他究竟想對我表達些什麼。正要因此而追問,沒防備他突然朝後猛退了一步,隨後抬起頭,對著漫天落下雨發出一聲無比淒厲哀嚎:“啊!!她說全都要死啊!!早就死了啊!!早就死了啊!!!”
話音未落,他扭頭就朝遠處狂奔而去,速度得根本由不得我張嘴叫住他。
而我腦子裡亦是亂糟糟,亂得像團結不開繩結。直至他身影徹底消失遠處如山嶺般起伏槐樹林陰影中,方才緩過了勁,想著他出現和他所說模糊不清話,橫豎覺得不對勁,便匆忙起身想要追住他。
但誰知沒跑兩步,突然砰聲槍響,自前方不知哪處兀地射來一枚子彈。
緊貼著我臉側呼嘯而過,臉上隨即辣一陣劇痛,驚得我一下子呆了原地。就那瞬間突然有人自黑暗中猛衝過來,一頭將我撞倒地,掄起胳膊沒頭沒腦就對著我一拳揮了過來,幸此時有人驀地一聲驚叫,隨後飛奔來把那人拳頭死死抱住,大聲道:
“是寶珠!她還活著!她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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