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已走了,還留著這個做什麼?見狀朱珠想問,但望著斯祁復那雙無神的眼睛,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只默默坐著,將頭別到一邊。
“你說人怪不怪,朱珠”似乎覺察到她心中所想,斯祁復望著她,慢慢道,“那些日子,你嫂子在時,我好像總也無法看見她有時甚至幾乎忘了她的存在似的,還總想著,若真有一天她真的不在了,該多好,該多好忽然有一天,她真的不在了。就在前一日她還在給我擦著臉,擦著身體忽然間她就不聲不響再也不會出現了,但我突然間,卻好似滿世界都能瞧見她似的”說到這兒,斯祁復掙扎著坐直身子,朝他床尾處指了指:“有時看到她在床那頭坐著,有時看到她呆呆看著我,有時候又像你這樣呆呆看著窗外我想叫她過來,挨著我坐近些,好讓我仔細看看她,但她就是聽不見。我也看不清楚她的臉,有時候好像能感到她在對我笑,真奇怪,朱珠,你見過她笑麼,她笑起來真是很好看”
說到這兒,他忽然沉默下來,緊緊抓著手裡的帕子朝它看著,過了半晌,呵呵笑了一聲,將那帕子揉到自己臉上,一字一句道:“人好賤。”
不知為什麼,一聽這三字朱珠兩眼不由自主燙了起來。
於是輕吸了口氣,她試圖打斷這番談話,一抬頭卻見他直愣愣朝著手中的帕子望著,便沒能說出話來。所幸他也沒再繼續說些什麼,那樣彼此沉默了好一陣,正打算起身告辭,便見他回過頭,輕聲問了句:“喪事辦得怎樣”
“阿瑪說了,儀式是必須按著祖宗規矩來,隆重置辦的。也已差了人去了曾家報信,這些天那邊該有人過來了”
“如此,甚好”邊喃喃說著,邊朝床上躺了下來,似乎乏得有些說不動話了,但忽而又想起了什麼,在朱珠站起身時抬眼望向她,道:“額娘說,這一回我身上蠱毒發作,全是因了你應允了碧先生的求親,方請得他出手。是這樣麼,朱珠?”
朱珠微微一怔。
隨即咬了咬唇低頭不語,見狀他一聲苦笑,搖頭道:“我連累了你嫂子尚不夠,還要連累你一輩子麼。”
“哥哥何出此言”
“你不要以為旁人什麼也不知道。我知曉前些日靜王爺來府上跟阿瑪提親了,也知小時候,無論是他來咱府上,還是你去紫禁城,雖你總口口聲聲地說怕他,卻總愛前前後後跟著他”
“哥”
“靜王爺和碧先生,你究竟願意嫁給哪一個,朱珠?”
如此直接一句話,問得朱珠幾乎掉出淚來。
卻又只能生生忍住了,勉強自嘴角擠出一絲笑,望著她兄長道:“婚姻大事我等自是做不了主,但憑爺孃決定便是了。他們覺得好的,自然是好的。”
“我只問你自個兒心裡究竟想要嫁給誰。”
再度逼問,終將朱珠眼裡的淚給逼了出來。
無法回答,只望著斯祁復那雙眼無聲抽泣著。見狀斯祁復重重吸了兩口氣,顫著聲道:“你自不要管我了,喜歡誰便跟了誰,須知一生的無心無情,生不如死”
“哥!”不由自主一把打落身旁的茶盅,朱珠朝他大叫了一聲。“許都許了!怎可言而無信!況且碧先生也是知書達理!一表人才!有禮有節!我我我!!”
連說三聲我,卻突地什麼也說不下去,只朝著那一臉蒼白的斯祁複用力跺了下腳,轉身逃一般便朝屋外衝去,任是斯祁覆在屋內用盡了力氣想叫住她,頭也不回。
直至奔到門口處,許是整個上午粒米未盡,又驟然間氣急攻心,眼前突然間天旋地轉般昏黑起來,慌忙搭著門框勉強站穩了,隱隱見到小蓮聞聲急匆匆朝自己撲來,一頭便朝她懷裡倒去,隨即人事不省。
那樣昏昏然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鼻中透進一股薄荷的淡香,方始慢慢醒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