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最深得自己信任乃至依賴的相度大臣,碧先生!
如此逼真的手藝,眼瞅著似乎只要玄貞那雙手輕輕一抖,他倆便能從畫上走下來的。不由腳下一軟一把扶住邊上的牆,用力吸了兩口氣,朝玄貞望了去:“恩師得此皮帛,有多久了”
“回太后,此物自白馬寺建成那天起,便一直都是廟中鎮寺之寶。”
“那距今已有近兩千年了”
“是的,太后。它自始皇帝時被人從妺喜墓中挖出,便失蹤,直至東漢永平年又重現於世。只是重現於世的這塊皮帛上,比最初妺喜所留,卻多出一些記載。”
“什麼記載”
“記載了此圖中那碧眼妖狐由秦時開始重現於世,侍奉過秦王子嬰,漢哀帝劉欣,直至他倆國家滅亡的簡短經過。”
“是麼”
“那之後,因被看做是種不祥之物,明帝劉莊便令人將此帛交予白馬寺珍藏,在經過超度和受香之後,它就一直被珍藏在白馬寺塔林深處,除了歷代方丈,幾乎無人知曉它的存在。因此一度都只當它是流傳在白馬寺中的一個傳說,直到元末,當時路經那裡的白馬寺方丈竟真的遇見了皮帛上這名被稱做九尾妖狐的男子,聽聞他叫碧落,隨伺在惠宗身邊,地位似乎極高,卻也不知究竟是個什麼官。那之後不久,徐達大軍就攻陷了元大都,將當時的元惠宗逼入了漠北。之後不多久,惠宗去世,亦成了元朝最後一任皇帝,而那妖狐在他去世後不久便蹤跡全無,彷彿消失於世間。”說到這裡,見慈禧已面如土色,呆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玄貞輕輕嘆了口氣,簡短道:
“自那時起,每一任白馬寺的長老都分外留意國君身側,有無此人出現。若一經證實,立即上奏,試圖告誡,但從未被相信過,久而久之,便只能做了那一切的旁觀者,尋找他出現,目睹他伴君在側,目睹一個國家、或者那位君王,一步步走向末路,再將那些過程,一次次記載在這皮帛上,已然將它作為一部”
話到此處驟地一頓。
慈禧朝他望了一眼,知他必然是說不下去,便脫口而出,一字一句替他道:“已然將它作為一部記載著各朝亦或各帝王的滅亡之書。”
話出口,玄貞立即收起皮帛,跪倒至地。
而慈禧則鐵青著一張臉望著他身上那件光色斑斕的錦斕袈裟,沉默許久,隨後咬了咬唇道:“恩師,我叫你一聲恩師,你可否如實告知我,你知曉那碧落在我身側是有多久了?”
“回太后,自太廟金水玉帶出現血汙跡象那日,我便知曉了”
“那你為何現今才來告之於我!既然明知道他是亡國之兆,你為何偏到此時方才來告之我?!!”
“太后息怒因老衲老衲著實無法告之”
“卻是為何?!”
“太后”聽她聲音如此凌厲,心知越發唯唯諾諾越是會令她更為惱怒,於是乾脆抬起頭,雙手合十朝著眼前這個面目已然變得猙獰的女人輕輕道:“阿彌陀佛太后,自古凡是因此徵兆而向帝王家進言的僧人,最終無一落得個全屍的下場。後來祖師終於了悟,此必然是命中所定,我等強行干涉不得,因此,自宋朝之後,吾輩紅塵外之人便皆都只能沉默下來,心知肚明地做一個歷史的旁觀者,以及記錄者,不再存有任何妄加干涉之念。”
“你說這是天命?!”慈禧聞言猛一把抓向面前的珠簾,將它狠狠扯了下來。
“太后息怒,聽老衲把話說完”
“說!”
“儘管如此,但凡那妖狐真的會令我大清氣數走向絕路,老衲斷然是不會袖手旁觀,即便拼得一死,也不過是重新回到輪迴中走一遭而已。只是老衲遲遲不敢同太后言明,因那妖狐每次出現,雖然看似會令國亡,令朝滅,令君王失勢但卻也未必淨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