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雪是灰色的,天也是黑沉沉。前院的更聲已敲了三下,馬馬虎虎地敲過了之後就不敲了,原來扳倒山陶俊是這裡的護院老師,他跟解判官這時正在吃酒,前院的更夫、僕人們全都沒了,全都又湊住了一處賭上了。現在的外院就有兩處賭局。
可是神手張卻並沒有加入,他此時卻由他那間小屋裡爬了出來。他殘廢了不過半年,可是他雙手很有力,在冰涼漆黑的地方使勁地爬,只有挑著水的邢柱子看見了他,悄悄地說了聲:“判官喝醉了,西屋裡滅了燈了,可是你也要小心點!”
神手張沒答話,不多時,他就爬進了裡院,他並且大膽地愣爬進了西屋。“七太太”在床裡似睡非睡,聽見了一點響聲,她就驚說:“是誰呀?”可是神千張一爬進來,隨手就把屋門閉上了。七太太看了屋門並沒開,北屋中雖然不划拳了,可是還在大聲地談話,她又恨恨地撈叨了兩句,就閉了眼睛迷迷糊糊地又睡去了。
神手張先是在一條“琴桌”之下,躲了一會兒,隨後他就又慢慢地爬了出來,鑽進了七太太躺著的床下。他用肚兒貼著地,歇息著,肚子被地冰得太覺涼了,他就又翻了個身,仰八腳躺著。他的心中一點畏懼也沒有,只想得到解判官身帶的鑰匙,至於他的生死,早就置之於度外了。
此時床上的婆娘似乎已經睡熟了,可是北屋裡的談笑聲也漸稀了。又待了一會,就聽得院中的腳步聲音雜沓,並聽有人瘋了似的說:“不行!我今天不能走了,我要等著春雪瓶!她鬥得了鐵霸王,她可鬥不了我呀!我連載閻王都沒放在眼裡,我叫銀霸王,讓她打聽打聽我去!……不行!”
原來這傢伙醉了,滿嘴胡說。程三跟老君牛攙扶著他,一路歪斜向前院去了。解七也步出了北尾,站於院中咳嗽著,為的叫屋裡他的太太知道點。
有僕人驚問著說:“七爺慢著點走!”大概他的胖身子擁搖了,可是他決不承認自己是喝醉,還是不肯回屋裡去。
仰面看見天上的星,覺得很眼暈,又向廚房裡喊著說:“把火滅了吧!”廚房裡的廚子趕緊答應了。
解七忽又問說:“廚房裡現在都有誰?”
廚子回答著說:“就是我們兩個人,還有邢柱子,他挑完水累了,在這兒先歇會兒!”
解七說:“叫他出去,告訴告訴前面的人,今夜都不要貪睡!”
邢柱子就在廚房說:“前院的人還都沒有睡呢。“他放了心,還打了個嗝兒,自己都覺得氣味又辣又臭,他想起他的“七太太”來了,就笑了笑,遂向身後的那個男僕揮揮手,令他們都走了。解七醉步搖搖,手扶門,帶著笑進屋,一進去,就幾乎摔了個大馬趴。他在院子裡說話的時候,他的“七太太”早就醒了,但此時故意裝睡,不理他。
解七的心裡也大半明白了,反倒喜歡得嘿嘿地笑了笑。他自解衣裡,先解開了腰間繫著的綢帶子,他“喇”地一聲往床旁邊扔去,可是那一串鑰匙便扔在地下了。他就忽然一驚,想起了一件心事來,酒就醒了一點啦,剛要下床去拾鑰匙,可是忽見“七太太”的身體一動,他就哈哈地大笑說:“我早就知道你是裝睡呀!”七太太立時就推開了他,埋怨他。
他又辯解說:“我一點也沒有醉,我請那幾個王八蛋喝酒,也是沒法子,因為把韓鐵芳捉來了,春雪瓶也快要來了,我不能不跟他們商量商量。”這婦人雖不知韓鐵芳是個甚麼樣的人,可是那“春雪瓶”她在前些日就聽解七跟戴閻王提過了,她曉得是一個女的,而且美貌年輕的女的,當下她就更氣了,就摔著胳膊說:“好吧!只要她來了我就走!”
解七連連說:“不是那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