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南琛看了看章清,他嘴角附近破了皮,還在往外滲血,「為我昨天說的話,這個你活該。」
章清「嘖」了一聲,「哭這一通還沒把脾氣撒完呢。」
「沒有。」周南琛說,「你要是為了讓我擔心難過,那你目的達到了,咱們回家吧。」
「你想什麼呢,我只是想找到這座懸崖,結果迷路了而已。」
「懸崖?」周南琛皺起眉,「你閒著沒事找懸崖幹什麼?你知不知道發現你消失的時候我心臟都快停跳了!」
「對不起啊。」章清抱歉地笑了笑,「但是你昨天說了那種話以後,我實在沒辦法坐視不管,無論如何都想讓你看看這個風景。」
風景?
章清拉起周南琛的手,把他往皮划艇上推,「雨停了,現在應該剛剛好。」
「什麼剛剛好?」周南琛被推上了小艇,一臉的莫名其妙。
「走!我帶你去!」章清翻身一躍,也跳上了皮划艇。
章清在前面搖著船槳,皮划艇漸漸遠離崖壁,周南琛才發現這處懸崖確實和別處不一樣,兩面都被崖壁包裹,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海峽,他們正在往海峽的腹部駛去。
之前淅淅瀝瀝的小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了,天空處在即將放晴的邊緣,在海峽的最邊緣處,能看到一絲血紅色若隱若現地透過雲層。
皮划艇停在了海峽的正中央,章清站了起來,回身朝周南琛伸出手,「來。」
「什麼?」周南琛不明所以。
章清拉了周南琛一把,兩人在搖搖晃晃的皮划艇上費力地穩住了身體。
「巍峽擊浪夕日現。」章清咧嘴笑了。
那抹紅色越來越近、越來越大了。突然間,那紅色變得清晰而圓潤,像一顆飽滿的果實從裂開的雲層裡跳了出來。
夕陽澄紅色的光芒一下子充溢了整片海峽,所有的海都變成了紅色,所有的浪花都裹著一小片夕陽。
雲被燒了個透紅,火焰似的燃燒了大半個天空。遠處的海鳥朝著那片紅鳴叫著,波光粼粼的海面上突然躍起了一群飛魚,在夕陽的碎片中宛如一串血紅的珍珠。
「這是……」周南琛完全被眼前的景象震驚了,說不出話來。
「漂亮嗎?」章清在海浪聲裡大聲問他。
「太美了,就像油畫一樣。」周南琛喃喃道。
這個峽灣剛好將夕陽框在正中央,每一道光影、每一筆色彩都像是出自世界最頂尖的畫家之手——不,即便是世界最頂尖的畫家,也難以描繪出如此動人心魄的畫面。
「我就知道你會喜歡的。」章清笑了,「也算不枉費我差點被淹死的努力了。」
「為什麼你會……」周南琛不知該說什麼。
「夕陽很美的。」章清把目光從周南琛身上移開,眺望著遠處的夕陽,「我知道在你母親去世的那天,你就是在畫夕陽。那幅夕陽,再也沒有畫完吧。」
周南琛沉默了。
「除了夕陽,你肯定還有很多畫沒有畫完。大海、天空、飛鳥、你的人生、你的夢想、你的愛好,都像那些沒有畫完的畫一樣,被你永遠捨棄了。」章清回過頭來看向周南琛,露出了一個悲傷的微笑,「你好像真的可以為了別人的幸福放棄自己的一切,可是周南琛,夕陽不會因為害死了你母親而停止散發光芒,它只是在那兒,不管發生什麼,都安安靜靜地美麗著。」
章清的語氣變得柔軟了些,「最重要的是,現在陪你看夕陽的人,是我。我保證,你永遠不會失去我,就像你永遠不會失去這片夕陽一樣。」
周南琛張了張嘴,卻最終什麼也沒能說出來。
他在夕陽染成的紅色海洋裡和章清擁抱,他們和海浪一樣,成了夕陽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