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央平靜地看著她。
胥沉雪屈指敲了敲桌面,似有些漫不經心:「其實也沒什麼出奇,她不過是隻父母雙亡的尋常鮫女,因為生得好才得以入了鮫綃宮侍奉。也是因為生得好,被本君選中,送去魔君身邊。」
「不想她這樣資質平平的鮫人也能懷上魔族血脈,自懷上你的那一日便註定,她一身血骨,最終都要化作你的養料。」胥沉雪的聲音中帶著幾分唏噓。「所以生下你的那一日,便也是她的死期。」
她看向離央的目光中,帶著幾分悲憫。
一個從還未出生便註定要失去母親的孩子,自然是可悲的。
「不過她心中應是愛你的,畫未從前,最想要的,便是有自己的家人。」
她話音落下,殿中一時沉默無言。
「只是如此?」片刻後,離央反問道。
「我所知關於畫未的一切,便只是如此而已。」胥沉雪含笑回道。
離央卻是緩緩笑了起來:「這樣一隻尋常的鮫人,竟然能叫鮫人皇牢記至今,連她最想要什麼都記得清清楚楚,不是最奇怪的地方麼?」
胥沉雪臉上的笑意在這一刻褪了下去。
第56章 他是何時生了這樣幾乎稱得……
殿內煙紫色的紗幔在海水中搖曳,如夢似幻。
在離央說出那句話時,胥沉雪面上笑意漸漸淡去,赤金雙瞳中漫上不帶絲毫情感的冰冷。
「本君長你萬歲,更與你母親相識,在本君面前,爾當執晚輩禮。」
說罷,她將手重重按在桌案上,無形的靈力自離央身周盤旋纏繞而上,如同數條長嘯的蛟龍,要將她絞殺其中。
離央抬眸,怒吼著的蛟龍還未能完全成形,便自尾部一寸寸凝固,最後化作僵硬的冰柱。
下一刻,化為冰雕的蛟龍在瞬間碎裂為成千上萬的細碎冰稜,盡數向胥沉雪落下。
一道金色的光幕在眼前展開,胥沉雪的神情有幾分凝重,萬千冰稜擊在光幕上,融化後混入海水,歸於無形。
最後數道冰稜落下之時,金色光幕也隨之碎開,胥沉雪眼中映出無數金色碎芒,心中忍不住為之暗暗鬆了一口氣。
卻也是在這一剎,一道微小如塵的冰稜懸停在她眉心前,胥沉雪的瞳孔微微放大,腦中一片空白。
「這六界之中,向來是以實力為尊。」離央看向胥沉雪,面上帶著淺淡笑意。「這是你們的道理。」
「按著你們的道理,在本尊面前,你當喚一句,尊上。」
最後一個字落下,細小的冰稜破碎開,胥沉雪後知後覺地回過神,才發現自己背後已是出了一身冷汗。
她的呼吸亂了幾分,心中對離央忌憚愈盛。
明霄養出的這個小徒弟,真是如他一樣可怕。
不愧是……
「現在,鮫人皇應當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了。」
離央抬手執起桌上精巧的白玉酒壺,剔透的青碧酒液傾倒在酒樽之中,清脆如珠落玉盤。
將酒樽推向胥沉雪,她慢條斯理道:「不必急,你可以好好想一想,接下來的話該怎麼說。」
離央的語氣分明很平靜,卻不知為何讓人覺出一股難以言喻的壓力。
胥沉雪垂眸看著自己手邊的酒樽,眼中有深沉暗色湧動。
「你可知道,這世上許多真相,最好永遠都埋藏在歲月之中。」她抬眸,幽幽說道。「讓它在地下腐爛,對所有人,都好。」
「可本尊,偏偏不願。」
胥沉雪臉上緩緩浮上無法散去的陰霾。
一縷靈力從她指尖流瀉。
「一隻已經死了兩千多年的鮫人,即便如今你知道了所有真相,又還有什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