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可笑的橋段,卻實實在在發生在自己身上。
她記得自己那一年八歲,算起來應該是方武三十七年。
方武三十七年……
顧妍心中猛地一跳。
如果說這一年對她而言有何特殊,大約是外祖母的過世,母親的病重。
而若說她最深刻的記憶是什麼,那便是方武三十八年時,胞弟過世,她被驅趕,母親身亡……
僅僅半年的時間,她的世界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那是從天堂掉入地獄的落差,那是她無論如何也擺脫不了的夢魘!
顧妍一時怔忪。
門簾微動,輕緩的腳步聲靠近,一個圓臉大眼,白白淨淨的婢女拿了茶水走了進來。
她看到只穿著寢衣站在妝臺前的顧妍,愣了一下,隨即擔憂道:“小姐怎麼起來了?還穿的這樣少?”
她連忙將茶盤放下,快步走至床前拿起小几上的蓮青色小襖給顧妍披上,小心翼翼給她扣著盤扣。
靈活的手指翻飛,一會兒便給顧妍穿好了衣衫,又墩身給她套起了襦裙,手腳麻利,十分能幹。
顧妍直直地看著她,眼神撲閃。
她這幾日在床上躺著,雖說昏昏沉沉的,卻也冷眼看著這些人如何披著精緻的畫皮唱唸做打。
眼前的婢子叫百合,是她的貼身大丫鬟,乖巧聽話,沉穩溫和,看起來十分的本分老實。
然而她卻記得,方武三十八年,二伯母失足小產,若非百合指證是她做的,二伯母也不會視她如眼中釘,牟足了勁將她趕出侯府門庭。
她哪裡有害二伯母小產呢?她只是聽了百合的話,去那園中撲蝶,正巧遇上了二伯母而已啊!
然而,真的只是恰巧嗎?
顧妍的眸光剎那變得冰涼,僵著身子一動不動。
等百合給她穿好了衣服,笑意盈盈地看向她時,卻乍然被那眼底的冷意駭了一跳。
“五小姐?”百合小心翼翼地開口。
她怎麼不記得自己做了什麼事讓五小姐動怒?怎的這副模樣看她?
顧妍勾唇緩了緩神色。
她往妝臺前坐下,淡淡道:“給我洗漱梳妝。”
“小姐要出門?”百合微愕,下意識地抬眸去看她,對上妝鏡裡那張小小的臉蛋,不知怎麼,心中有些發緊。
顧妍“嗯”了聲,沒有否認。
百合就勸道:“小姐身子才剛剛有些起色,大夫也說了還是好好躺些日子的好,老夫人那裡都免了小姐的請安了,外頭冰天雪地的,您身子弱,還是……”
話到了這裡,陡然停了,是顧妍神色淡淡地看著她,那烏黑髮亮的眼睛,就像一塊暈染開來層層滲透的墨跡,平白教人心裡��幕擰�
“……是,奴婢這就伺候小姐。”
百合到嘴的話轉了個調,喚了小丫頭拿了溫水、牙粉、銅盆、痰盂進來,自己則給顧妍小心翼翼梳起了頭髮。
內室一下就熱鬧起來,那青綢緞面的棉布簾子打起,又一個身穿鴨青色比甲的婢子走了進來。
那婢女一見屋裡的情景就嚷道:“誒呦!這都是怎麼了?五小姐怎麼起身了?身子骨還沒好全呢,起來做什麼呀?”
咋咋呼呼的,聲音響亮,顧妍只覺得十分聒噪,下意識攢起了眉。
“百合,你怎麼也不勸勸,五小姐這是傷了身的,就應該好好躺著……”她叉著腰指指點點,彷彿自己就是這院子裡權利最大的人。
百合不答話,悶聲不響給顧妍梳著頭。
那婢女便好似生氣了,虎著臉走過去將百合擠開,搶過她手裡的梳子,涎笑著對顧妍道:“五小姐,奴婢來給您梳頭髮,您可是最喜歡奴婢梳的髮式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