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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這棟房子裡上到他和蔣衡一起去挑選的床品用具,下到地上摔得稀巴爛的草莓蛋糕,無一不像是在提醒紀堯,提醒他做了個多荒謬的決定。

一個人的人生該是這樣在不斷妥協中度過嗎,紀堯忽然想,我究竟要退到哪一步。

妥協是沒有盡頭的,只要他一天不肯屈服於世俗和父母,他就永遠會為了不自由而痛苦。

說來諷刺,居然是在蔣衡離開之後,紀堯才打心底裡生出為他反抗束縛的勇氣。

於是紀堯緩慢地彎下腰從地上撿起了那張酒席預訂單,然後一點點地將其撕成了碎片。

他不知道哪來的膽子,站在混亂的房間內給父母撥了個影片,最後在他們暴怒的訓斥和哭泣中結束通話電話,關上手機,拔出了裡面的si卡。

紀堯沒有跑去結婚,也沒再回家。他在畢業後拒絕了導師介紹的工作,帶著個不大不小的行李箱獨自一人跑到了上海,一直待到了現在。

「哎——」何向音長長地嘆了口氣,像條軟骨動物一樣呲溜從桌子上滑下來,坐回沙發上,端著空酒杯用胳膊肘拐了拐紀堯。

「但是說真的,你都不結婚了,之後怎麼沒去找他?」何向音納悶地說:「就這麼掰了冤不冤枉。」

「沒必要。」紀堯說:「……順理成章的事,遲早有這麼一天。」

哪怕已經拽斷了鐵鏈,鏽跡斑斑的腳銬也還是拴在小象身上。

長久壓抑的家庭環境讓紀堯無法信任任何一段親密關係,所以他跟誰都不會長久,一旦有人表現出「長遠」的意思,他就會本能地想要逃離這一切——蔣衡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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