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濃望著漸漸盈滿的酒杯,直言道:“我既然來了,便是知道了姑娘的身份,還有您和楚璃的關係。” “您誤會了,流蘇只為離侯效勞。”流蘇斟酒的手連輕輕一抖都沒有,非常自然地回道。 微濃低頭沉默一瞬:“是我失言。” 流蘇仍舊淡淡笑著:“上一次的事,真是對不住了。我早知道瞞不過您,可主子有命,我不得不演了那場戲。” 微濃也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她的情形,當時她把一個遭遇負心人背棄的糟糠之妻演繹得入木三分,若不是雲瀟的演技太假,也許自己當時真的就相信了。 可微濃不想落了下風,便故作從容地笑回:“流蘇姑娘若不提,我都要忘了。” 流蘇在風月場上打滾,男男女女閱人無數,自然分得出真話假話。她也不再多言,率先舉起酒杯:“說正事之前,流蘇先敬您一杯。” 微濃沒多做矯情,與其碰杯一飲而盡。飲盡的一剎那,她看到流蘇因喝酒而微微仰起的脖頸,白皙、修長、線條流暢、鎖骨清晰,有一種誘人的優雅。微濃忍不住暗想,倘若自己是個男人,恐怕都會情不自禁地想要摸上一摸。 她忽然沒了興致再迂迴曲折,便慢慢擱下酒杯,道明來意:“我想見雲辰一面。” 流蘇抿唇想了片刻:“您去過姜國了吧?一身的傷和大公主的話,難道還沒讓您打消念頭?” 微濃聽得好笑:“你還沒資格對我說這句話。” 流蘇的花容微微失色。 微濃這才覺得心裡舒暢了些,又道:“做人,最主要是擺正位置。我好歹是你主子的故友,你不覺得你僭越了嗎?” 流蘇很快恢復神色:“作為下屬,自然是要為主子分憂。自從燕國滅楚之後,我們都不想再看到您,我相信主子也不想。” 微濃聞言又是默然須臾,才半真半假地道:“請姑娘轉告雲辰,我知道他來寧國的目的,我也有他想要的東西。請他出來見我一面。” 流蘇仍舊端著架子,輕笑拒絕:“既然您想見主子,為何不親自尋上門去?您轉到晚香樓來,豈不是捨近求遠?” “我若直接找上去,他不會見我的。”微濃出奇得清醒:“而且他府上必有寧王的眼線,我不想讓有心人看見。” 流蘇抿唇再笑,打定了主意不接話。 微濃見狀,便慢慢從懷中取出一張圖紙,“撕拉”一聲撕掉一半,推到流蘇面前:“這是龍吟劍的藏劍之地和入門機關,你交給他,看他見不見我。” 流蘇聞言臉色驟變,猝然出手去奪微濃手中的另一半圖紙。 微濃早有防備,轉身掠過面前的酒壺,將一半圖紙塞了進去。滿滿一壺酒才剛喝了兩杯,圖紙遇上酒水,後果如何不想而知。她晃了晃酒壺,笑著蓋上蓋子,這次換她給流蘇倒酒。 “嘩啦”,酒水清脆碰響琉璃杯,壺嘴裡流出的酒都成了黑色,空氣中緩緩彌散開濃重的墨香,遮住了美酒的原味。 流蘇望著面前被墨色染盡的酒杯,立即起身道:“我去稟報主子。” 微濃坐著沒動,輕輕一笑:“那我敬候佳音。” ***** 一個半時辰後,雲辰才姍姍來遲。他的白色衣袍上還沾染著些許酒意,可見是從哪個酒局上半路跑出來的。 而看見微濃時,他顯得一點也不意外。 整整十五個月了,這還是他們第一次正式碰面,微濃以為他至少會寒暄一句。 但沒有,他徑直諷刺:“去了一趟姜國,還沒死心?” 微濃瞥了一眼他身後的流蘇,只道:“我想單獨與你談談。” “不必,”雲辰表情自若,“流蘇是自己人。”言罷他轉身招呼流蘇:“重新上一桌酒菜,我與微濃姑娘喝幾杯。” 流蘇應聲退下,臨去前淡淡瞟了微濃一眼,她眸光很淡很輕,卻掩不住那一絲示威之意。 微濃就勢垂下長睫,只對雲辰問道:“我在姜國受傷的事,你知不知道?” “知道。王姐做的事,經過我同意的。” 微濃猛然抬眸:“所以我背後的傷,你是知情者?” “我只是沒想到你傷得這麼重。”雲辰神情坦然:“我讓你去姜國,不過是想讓你死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