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天子城樓踐行,送走了陳襄。浩浩湯湯的隊伍,從京都南城門出去,往南越走越遠。
而一輛華蓋車,後頭跟了三輛從車,從北城門出,恰是李霽陪沈連城回孃家,帶了不知多少回禮。
出城的時候,街頭議論紛紛,更有垂涎陳國公美貌者從南門那邊回來,正與姐妹們唏噓陳國公一身戎裝英明神武的樣子有多驚豔。
聽著街頭充斥的有關陳襄的話題,沈連城和李霽各有心思,都沉默了。
良久之後,李霽帶了一抹諷刺,不屑道:“以為清剿了亂黨,立下軍功,天子就能真的倚重他?做再多,都改變不了他是亡陳皇室遺孤的事實。”
聽言,沈連城不禁有些詫異地望向他。一個連李霽都想得到的道理,陳襄就想不到?天子就想不到陳襄會想得到?那麼,陳襄與天子之間…關係可就微妙了啊。
“互相利用罷了。”她斂了目光,事不關己地嘆了一句。
見她這副雲淡風輕的樣子,李霽莫名感到滿意。
沈連城心中卻在暗暗尋思,陳襄最終的目的,絕不是真的對天子俯首稱臣,那他究竟要做什麼?想要一個怎樣的結局?
如今,南梁、西戎、北祈、北周四分天下,但不知,誰會是這亂世天下最後的主人?周天子有這樣的雄心和抱負,所以利用陳襄,那陳襄呢?為何而依附?
馬車已駛出城外。官道兩旁的花都開了。李霽掀開簾子,輕搖了摺扇,心情大好道:“這一路都會是這樣的景象。”
放眼望去,暖春的花朵,漫山遍野,有的含苞待放,有的初開鮮豔,無比喜人。
此次回臨安孃家,沈連城全當與李霽出來遊山玩水了,暫且拋卻所有的紛爭與不快,心情自是好的。
一路走走停停,幾日後抵達棲鳳鎮,落腳梧桐客棧的時候,青菱驚奇地發現了一個人。
當初在牡丹閣伺候,後被管家安排到同州莊子做事的倩娥。
青菱看到她時,她正拿了一盤子點心往樓上的上房去。
“倩娥?”聽到青菱這一聲喚,回頭猛地看到一身貴婦人裝扮的沈連城,倩娥如同見了索命厲鬼一般,嚇得手上一顫,一盤子點心險些滾落了。
待到冷靜後,她才從樓梯間走了下來,向沈連城施禮問安。
沈連城看著她,也很有些意外,卻是一下子想到什麼,緊看著她,微蹙了眉。
“你怎會在這兒?”青菱問。
還有誰在這兒?她絕不會是一個人。那盤子裡的點心,少說也夠兩個人吃的,且都貴重,不是她一個奴子捨得買的。
沈連城眉頭舒展開,微眯了眼目,仍是瞧她。
“奴……”從前機靈的她,這會兒盡顯膽怯,說話更是吞吞吐吐地,“奴……奴是跟二娘子來的!”說著咚地一下跪到了地上。
果然,是沈如秀。
沈連城抬眸,恰見樓上沈如秀近身的奴子鶯鶯往樓下來。可鶯鶯見了樓下一幕,忙又駭然失色地往樓上跑了去,大概是稟告主子去了。
“來了就來了,跪我做什麼?”沈連城故做得不以為意,“快起來吧!”
倩娥戰戰兢兢,猶豫著起了身,卻是瑟縮著身體,低眉斂目地,也不敢亂看。
“帶我去見二妹妹。”
“是。”倩娥忙轉身,在頭前引路。
剛上樓梯,沈如秀和她的夫君王崇景已走在了廊下。
沈如秀也是梳著婦人頭,穿紅戴綠的,面色滋潤得很。她噙著笑,幾乎暗含了幾分得意走向了沈連城,不無親切地喚了她一聲“姊姊”。
“二妹妹。”沈連城抱之一笑,目光落在了雖快三十歲卻仍是面如冠玉的王崇景身上。
“姊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