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氏接過密旨,緩緩退到一邊,扯開系口,褪下筒衣,又拔下筒蓋。慢慢抽出一軸黃綾,就著爐火的光亮緩緩開啟。李顯站在她旁邊,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樣子。
韋氏把密旨細細地看了一遍,眉頭先是一跳,繼而雙目一凝。重新看了起來,一個字一個字的彷彿要把它們吞到肚子裡去反覆咀嚼。過了半晌。她才緩緩抬起頭,紅紅的火光映著她嚴肅俏麗的臉寵,一字一句地問道:“母后要你們護送王爺秘密返京?”
楊帆糾正道:“是皇帝!”
李顯當了三十六天皇帝,就被他的母親一腳踢開,換了他弟弟李旦做皇帝,而他則被踹到房州蹲大獄了。他根本沒有趕上武則天登基為帝,一家人困在這黃竹嶺上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依舊習慣稱武則天為母后。
楊帆這一提醒,韋氏反應過來。忙道:“是!是當今聖上!聖人要你們秘密護送王爺返京?”
楊帆道:“是!這正是下臣的使命!”
李顯驚慌道:“母后……母皇為什麼要叫你們秘密護送我返京?我不走!我死也要和家人在一起,我不跟你們走……”
楊帆的眉頭倏地皺了一下,這位廬陵王的膽子怎麼這麼小?
韋氏扭過頭去,狠狠地瞪了丈夫一眼,只是當著楊帆和古竹婷,不好對丈夫出言不遜,但她的語氣已經充滿了責備:“王爺不要總是想著死,母皇如果想要殺你,這兩位侍衛此刻已經動了手,何必還秘密護你還京?”
韋氏說完,轉向楊帆,歉然一笑道:“王爺原本不是這樣,這些年來,王爺幽居山中,又時常聽到些不該聽到的傳聞,疑神疑鬼,久而久之落了心病,以致如此失措。”
楊帆欠了欠身沒有答話。
韋氏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快步走到牆角,撿起兩個馬紮,拿到房中央,對楊帆二人殷勤招呼道:“來來來,你們遠來辛苦,快坐下說話。說來慚愧,這裡說是王府,寒室簡陋的尚不如尋常村居,怠慢了你們。”
楊帆二人原不知她要去幹什麼,這時才知是給他們拿凳子,不管人家如何落魄,畢竟曾是大唐皇后、如今的王妃,楊帆二人忙不迭接過馬紮,道謝一番,這才坐下。竹室空空,四下堆的都是雜物,也分不出個上首下位,二人只得與廬陵王和王妃對面坐了。
二人坐定身子,韋氏客氣地道:“既然母皇有聖諭,王爺當然得遵旨而行。只是王爺在這黃竹嶺上已達十五年之久,訊息閉塞,不聞世事,與母皇更是多年未見。不知母皇這次密召王爺回京,可有什麼打算?有請天使說個明白,王爺也好有所準備,免得行止唐突,惹得母皇不悅。”
武則天只要下一道聖旨,宣廬陵王回京就是了,那是真正的召之要來,揮之則去,根本不可能把還未宣之與眾的決定寫在上面,雖然韋氏已經猜到了一點,可愈是如此,她愈是不敢相信,因為她已經期待了太多次、也失望了太多次。
“這個……”
楊帆猶豫了一下,韋氏忙道:“這聖旨上說要王爺秘密赴京,可王爺身在黃竹嶺不得自由,如何離開、如何秘密,諸般事宜還要與兩位天使商量。不敢叫天使為難,只要說些能夠讓我夫妻知道的事情就好,無論如何;我夫妻二人都感激不盡。”
這件事需要李顯夫婦的配合,當然得讓他們知道目前的局勢,楊帆故意作態,只是不想給這位從太子而皇帝,從皇帝而王爺,從王爺又要變太子的傳奇皇子留下一個不能謹言慎行的印象。
韋氏說罷,楊帆便欠身道:“不敢不敢,王妃娘娘太客氣了,臣正想把陛下的交待說與王爺和王妃知道。”
李顯也顧不得往灶裡塞柴火了,那雙老寒腿似乎也不是那麼難受了,眼巴巴地盯著楊帆,像個洗耳恭聽的小學生。
楊帆先把契丹和突厥之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