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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睡覺去了。與此情景極不相稱的是喧譁的夜市,入夜後燈火通明,吆喝聲此起彼伏。在炎熱的夏天,燒烤和麻辣燙都毫不客氣地盤踞在人行道上,鼓風機吹出的油煙和紅色燈罩映出的光暈時時*著人們的食慾。嘉羽和室友站在視窗拼命咽口水,在睡覺和夜宵之間艱難抉擇,最終大都以翻門而出飽餐一頓告終。他們腆著肚子離開餐館時,嘉羽總是意猶未盡地回望一地紙屑和永不知疲倦的食客,然後回味深長地說,這是生活最有感情的一面。

現在,他獨自站在灰濛濛的後門,恍然發現高大的法國梧桐已被大理石廊柱所取代,刻著校名的木牌換成了厚重的石碑。街道顯然被徹底改造過,兩邊的店鋪被拆得片甲不留,整齊的地磚從腳下一直延伸到遠處的快餐店,明黃色的標誌照亮了半條街。

還是口渴,他要找一間便利店。寒冷令膝蓋發麻,身體顫抖不止,嘉羽覺得頭重腳輕,好像有什麼淤積在腦袋裡,必須得到釋放。他整了整衣領,又蹲下繫緊鞋帶,嘴裡數著一二三,然後飛快地向前跑去。空氣在流動,髮梢拂過耳際,發出細碎的聲響。他跑過光禿的樹幹、打烊的商店、壯觀的垃圾堆,四肢回暖,雙腳也恢復知覺,有汗從毛孔滲出,刺得面板隱隱發癢。一種甜甜的氣味彌散開來,他深吸一口氣,又急促地吐出來。停下時,發現自己已到了街角。

左邊有盞燈還亮著,勉強看得出這間平房暗灰色的外牆和硃紅大門,多麼熟悉的搭配。嘉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走近一步,再一步,一股電流貫通大腦——是那不勒斯!在一條面目全非的街道,這間酒館竟然倖免遇難,真不可思議。那種感覺就像掃除時清理礙眼的故紙堆,卻意外發現多年前的情書,雖然字跡模糊不辨,但依然很開心地再次擁有。

嘉羽走過去,發現門已上鎖,一個貨攤孤零零擺在外面。要了瓶水,付錢時瞥見一部電話機,上面閃爍著時間,凌晨五點。他接過零錢,猶豫良久,攤主問他還有什麼需要的,他應了一聲,說沒有,便轉身走開。

她還在睡覺,等天亮吧,天就要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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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勒斯的九月》 第4節

梅紋離開播音室的時候瞥了眼牆上的鐘,時針指向五,分針正不緊不慢地劃過十二,秒針機械地轉動,不發出絲毫聲響。在這樣的工作環境中,除了主播的話語聲,任何聲音都是嚴格禁止的。她隔著玻璃嚮導播揮了揮手,門便在身後悄然關閉了。沿著走廊,和每一位擦肩而過的同事打招呼。大樓裡永遠是匆匆的身影和幹不完的工作,彷彿一個封閉的容器,置身其中,根本無法感到時間的變化,縱然有時鐘做參照,卻時常擔心不經意間外面的世界是不是已經飛轉了一個世紀。

走進電梯,梅紋久久凝視鏡子裡自己的面孔。那是一張勞累過度的蒼白麵孔,雙眼通紅,血絲像樹根一樣從虹膜邊緣擴散開來,眼神被慘白頂燈覆蓋,更顯得暗淡無光。有細小的皺紋爬上眼角,細密交錯,她彷彿看到自己的青春從這些細縫中流出,並且被瞬間風乾。頭髮隨意堆放,懶洋洋地貼在脖子和肩上,還有幾絲因為靜電而滑稽地翹在半空。她無力再去想象卸妝之後的情景,同時又感到可笑,曾經瞧不起化妝的她,曾經堅持要永遠素面朝天的她,才幾年光景便要向時間低頭了。

真的很快,天亮後就是她的二十五歲生日,她卻甚至沒有準備好迎接這天的到來。距離上次許願真的已經過了一年那麼久了麼?

梅紋發現自己已經全然忘記去年生日的願望。

旋轉門無休止地轉動,即使在萬物沉睡的黎明之前,它將梅紋從溫暖的大廳帶入刺骨冰冷的空氣裡。她渾身一哆嗦,下意識地裹緊大衣,聯想到剛才在節目中輕描淡寫地介紹天氣時是多麼虛情假意。她是否還自作聰明地提起過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