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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腿是在一寸寸地往前移動,自己的手是在一寸寸地

往前伸著。

(主救我白金的塑像啊主救我白金的塑像啊主救我白金的塑像啊主救我白金的塑像

啊主救我白金的塑像啊主救我……)

白樺似的肢體在紫外光線底下慢慢兒的紅起來,一朵枯了的花在太陽光裡邊重新又

活了回來似的。

(第一度紅斑已經出現了!夠了,可以把太陽燈關了。)

一邊卻麻痺了似的站在那兒,那原始的熱盡煎上來,忽然,謝醫師失了重心似的往

前一衝,猛的又覺得自己的整個的靈魂跳了一下,害了瘧疾似地打了個寒噤,卻見她睜

開了眼來。

謝醫師嚥了口黏涎子,關了電流道:

“穿了衣服出來吧。”

把她送到門口,說了宣告天會,回到裡邊,解鬆了領帶和脖子那兒的襯衫釦子,拿

手帕抹了抹臉,一面按著第八位病人的脈,問著病症,心卻像鐵釘打了一下似的痛楚著。

四點鐘,謝醫師回到家裡。他的露臺在等著他,他的咖啡壺在等著他,他的圖書室

在等著他,他的園子在等著他,他的羅倍在等著他。

他坐在露臺上面,一邊喝著濃得發黑的巴西咖啡,一邊隨隨便便地看著一本探險小

說。羅倍躺在他腳下,他的咖啡壺在桌上,他的熄了火的菸斗在嘴邊。

樹木的輪廓一點點的柔和起來,在枝葉間織上一層朦朧的,薄暮的季節夢。空氣中

浮著幽渺的花香。咖啡壺裡的水蒸氣和菸斗裡的煙一同地往園子裡行著走去,一對纏腳

的老婦人似的,在花瓣間消逝了婆娑的姿態。

他把那本小說放到桌上,喝了口咖啡,把腦袋擱在椅背上,噴著煙,白天的那股原

始的熱還在他身子裡邊蒸騰著。

“白金的人體塑像!一個沒有血色,沒有人性的女體,異味呢。不能知道她的感情,

不能知道她的生理構造,有著人的形態卻沒有人的性質和氣味的一九三三年新的*對

象啊!”

他忽然覺得寂寞起來。他覺得他缺少個孩子,缺少一個坐在身旁織絨線的女人;他

覺得他需要一隻闊的床,一隻梳妝檯,一些香水,粉和胭脂。

吃晚飯的時候,謝醫師破例地去應酬一個朋友的宴會,而且在筵席上破例地向一位

青年的孀婦獻起殷勤來。

第二個月

八點:謝醫師醒了。

八點至八點三十分:謝醫師睜著眼躺在床上,聽謝太太在浴室裡放水的聲音。

八點三十分:一位下巴颳得很光滑的,打了條紅領帶的中年紳士和他的太太一同地

從樓上走下來。他有一張豐滿的臉,一對愉快的眼珠子,一個五尺九寸高,一百四十九

磅重的身子。

八點四十分:謝醫師坐在客廳外面的露臺上抽他的第一枝紙菸(因為菸斗已經叫太

太給扔到壁爐裡邊去了),和太太商量今天午餐的餐單。

九點廿分:從整潔的棕色西裝裡邊揮發著酒精,咖啡,炭化酸和古龍香水的混合氣

體的謝醫師,駕著一九三三年的srudebaker轎車把太太送到永安公司門口,再往四川路

五十五號的診所裡駛去。

女病人的*激發了長期獨身的醫生的性心理。穆時英描寫的都市有一個隱約的傳統文化參照系。他的《上海的狐步舞》描寫了都市夜生活的幾個片段:鐵路旁的暗殺,家庭圍著錢轉的夫妻父子,夜總會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