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了高肅,關切道:“我正找賀將軍繼續打探訊息,見到張光洛匆匆去找宇文護,不知道會不會與二弟有關。”原來他突然見到張光洛神色匆匆去見宇文護,才知道張光洛他們已經回了長安,擔心高肅身份洩露,便趕回來通知。
億羅聽了想起張光洛轉動的眼神,只疑道:“難道那迷煙失效,沒有將他迷住?”他們想的不錯,張少洛正是認出高肅,去向宇文護告發,其實倒不是迷煙失效,只是那張光洛長途奔波回到長安,正因身體虛弱傷寒病倒,卻被李植拉了來太保府上認人。因病中鼻息較常人微弱,反中毒較輕,較早醒轉,已經認清高肅。
楊堅本來只是懷疑,聽了這話才知道他們當真已經見過,只對高肅道:“二弟放心,你是我請來的,不管怎麼樣,我寧死也要保你平安離開北周。咱們今日便走,”正說話間,有丫環過來稟道:“太保回來了,請六小姐和高公子去書房相見。”高肅正要向獨孤通道辭一聲,同了億羅便行,楊堅亦道:“我也去見過師父。”便跟了他們出來。因獨孤信只喚了高肅和億羅相見,便不敢隨他倆進去,只在書房外面等他們說完後再進。
高肅與億羅進了書房,書房甚為闊大,壁上掛得有書畫琴劍等物,正中有雕花桌椅,獨孤信正坐於此處,桌上孤零零放著一把金燦燦的酒壺,一個金質酒蹲,除一壺一杯,此外別無他物,似乎並沒有邀高肅共飲的意思。見到他們,只道:“請坐。”
高肅便在對面坐下,億羅在獨孤信下首坐了。
獨孤信似乎神色有些黯然,道:“趙貴的事想必你們都聽說了,咱們這些人若是沒有戰死沙場,總要走上這一步的。”
億羅忙道:“父親威望甚重,宇文護他不敢問你的罪。”
獨孤信一時默然,點頭道:“宇文護確實還不敢當眾問罪於我,”又道:“其實,我一生戎馬,在活著走下戰場之時就已經在等這一天了。”高肅只想,英雄所見略同,他果然同我大師父一樣,早已知道這個結局,卻仍是要走過這條路,瞧他神色坦然,想來也是無怨無悔。卻見獨孤信微微一頓,望了高肅道:“我有六子七女,都已有各自安排,可享一世富貴。唯有億羅尚沒有著落,令我放心不下,我瞧她和你倒是頗有緣分……”
高肅聽獨孤信這話,是要向他提親,此時突然提出,便是略顯突兀,打斷道:“太保你聽我說,你和億羅對我有相救之恩,若你們有事,我都會全力相助。”
獨孤信何等聰明,便明白他的意思,只是他的女兒人品、家世、相貌都屬上選,向來都只被人爭搶,又與高肅相當,卻是沒想到他會拒絕,只疑道:“你用不著顧慮你我之間身份,這世間以後再沒有北周太保這個人。”聽這意思,似乎想辭官歸隱。
高肅只望了父女二人,對獨孤通道:“我並非顧慮咱們身份,只是我現在只想為國出力,做一番事業,尚沒想多娶妻室。”
獨孤信微微點頭,便也理解高肅,高肅顯然與他完全不同,他本是出身鮮卑貴族,雖然從小在北方遼闊草原習得一身精湛的騎射本領和高超武藝,本性卻並不願意廝殺,無奈生在亂世,義軍四起,先是加入貴族的剿滅義軍一夥,後又被迫加入葛榮義軍,又因葛榮疏忽,整支義軍被爾朱榮所滅,他被俘後因其出身、翩翩的風姿和非凡的騎射本領被爾朱榮看中,又加入爾朱榮一部。他這一生的顛沛流離,包括後來的捐家為國便都是身不由已,隨波逐浪。因此才會在連年征戰後生出‘這樣打來打去,什麼時候是個頭’的感嘆。而高肅出生皇室,完全可以像其他兄弟一樣做一個不管不顧,無憂無慮的逍遙王爺,可高肅卻踏上戰場,與獨孤信不同的是,這是高肅主動做出的選擇,因此便是將保家為國,守土開疆,功成名就看得更重。獨孤信本來生性隨意,便也不再強求,道:“那也只好看億羅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