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蓮立時拿著抹布擦拭,又小心地挪開蘇念惜的裙子,輕聲道:“郡主息怒。”
蘇念惜朝後仰靠在車壁上,閉著眼,片刻後,忽而笑了一聲,獰聲道:“好!好好!宋家,這分明是在試探我。”
夏蓮又重新倒了一盞茶,送到她手邊,道:“郡主且消消氣,不必為這種齷齪之人傷了自己的身子。他們能拖得了一時,難不成還能拖得了一世?方才吳大人也說了會幫郡主去催促。”
蘇念惜推開茶盞,搖搖頭,坐起來,道:“你不知,宋家拖延,並非躲避,當是另有計劃,想逼我低頭。”
夏蓮眉頭一皺,將茶盞放下,“宋二公子與二娘子一事已鬧得滿城風雨,他們竟還想強逼郡主進門?他們不要臉的麼?!”
聲音也已帶了怒氣。
蘇念惜哼笑一聲,“他們是在試探我,看我到底敢不敢去聖人面前鬧開。若是我不鬧,他們便能肆無忌憚地壓著婚約不放。若是我去,此事必然會徹底鬧開,到時不止宋家,連我自己的名聲也會被他們拖累。”
甚至搞不好,牽扯了蘇家長房,逼得蘇文峰為了自保,會拿出阿爹的那些書信來將功贖錯,便得不償失了!
當真棘手!
她說著,一邊拿了一旁的月牙白綢繡竹紋邊柄團扇用力扇了扇,卻都散不去滿心的怒恨,“他們宋家,存得就是我不敢真正魚死網破的僥倖。”
“無恥至極!”夏蓮氣得一掌拍在小几上,“奴婢去殺了宋沛河!”
蘇念惜見她眼底都紅了,心底的陰鷙倒是一瞬鬆散了幾分,搖了搖頭,“殺了他也無濟於事。”
夏蓮恨聲道,“難道就任由他們這般牽制郡主麼?”
蘇念惜沒說話。
她的擔心成了真,宋康果然不願意退婚,先前答應也不過是緩兵之計,他真正的圖謀,定然還在後頭。
不行,絕不能讓他們這般拖延下去,不然還不知會有什麼計較。
她如今前有大房這一家豺狼,後還有那賞蓮宴上虎視眈眈的梁王,絕不能讓宋家糾纏不清,以致進退維谷!
必須得儘快解決了宋家!
然而,她如今能拿捏宋家的,唯有宋沛河那見不得光的把柄!
“方叔。”她忽而朝外喚了聲。
馬車很快停下,方叔跪在車簾外,沉聲道:“郡主。”
“讓你找的,可找到了?”
方叔搖頭,“宋二公子這幾日不曾出過府。”
蘇念惜黛眉微蹙,捏著團扇的手指微微收緊。
按理說,以宋康的性子,鬧出這種醜事,便是她能帶去巨大好處,宋康也不會為此而瀆汙了整個宋家的百年名聲。
除非,這樁婚事,能帶給宋家的利益非比尋常!
嫣紅豐唇在貝齒下輕齧。
——這利益會是什麼?會是什麼?
夏蓮看她眉眼森然,一雙清露般的眸子裡全是湛湛寒意,手指捏的扇柄連指甲蓋兒都泛白了。
心裡實在疼惜,輕聲道:“不若明日我們再去禮部一趟?侍郎大人總不能天天去梁王府……”
梁王!
蘇念惜募地抬頭!
——梁王為何會偏偏這個時候將能處理兩家婚約的禮部侍郎給請去府上?巧合?
不,不可能!
蘇念惜的腦中忽而浮現出上一世,梁王從她身後追來時,落在她身上猶如將她剝光了一般赤裸噁心的目光!
頓時一陣反胃,扭頭便乾嘔起來!
“郡主!”
夏蓮嚇了一跳,連忙扶住她!
方叔也急了,伸手卻又不敢掀開那珠簾,只疾聲道:“郡主可是不適?奴才這就驅車去醫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