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洛意放在茶盞邊的手指微蜷——她到底還是沒有明白。
“東宮太子妃之位,於朝堂有何影響,郡主可曾想過?”他語氣不見波瀾地問道。
蘇念惜笑開,自認為到這種地步,太子已近乎答應了。
認真想了想,道:“朝堂之事我並不十分了解,不過卻知曉殿下如今處境頗為艱難。而我這種無權無勢空有名號的妻子,才不會損害各方利益。對盤根錯節的朝堂與殿下來說,應該都是最好的選擇吧?”
裴洛意看著這小姑娘,將自己的親事當作交易來議論,臉上並無半分的羞赧與嬌怯。
可見,對他並無絲毫的情意。
素來不以悲喜的心,緩緩進入冰湖底下。
果然,五蘊炙盛苦。
“殿下?”見他不說話,蘇念惜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等他又看過來,再次笑道:“所以,您看什麼時候去我家下聘呀?”
裴洛意卻轉開了視線,看著佛堂門外投在蓮花磚上明亮的光影,淡然道:“某不會娶親。”
“……”
長久的沉默後,蘇念惜忽然一拍桌子,念珠重重一砸,“殿下戲弄我?”
門外的光影裡,一隻雀兒落了下來,剛站穩,又被聲響驚得撲稜著翅膀飛走了。
裴洛意的視線隨著那離去的雀兒直到不見,才緩緩轉過臉,對上那滿是怒意的嬌面,淡聲道:“沈默凌,乃是外室之子。”
“什,什麼?”蘇念惜被他募地轉開的言語給弄得一怔。
明知自己還在生氣,可還是忍不住被裴洛意這句話給轉開了心神,脫口而出後,隨即惱怒蹙眉。
露了破綻了!
她本想以自己前世的記憶利用太子權勢扳倒沈默凌,所以故意讓太子以為她很熟悉沈默凌。
可若是他的出身都不知曉,如何能算了解?
懊惱地一咬下唇,還想找補兩句。
裴洛意已再次說道:“他在七歲時被安寧侯接回府,記在了侯夫人的名下,卻到十五歲,才有了自己的名字,錄入族譜。郡主可知為何麼?”
蘇念惜上輩子對沈默凌的身世不過零星聽過幾句,可都十分細碎,為了不讓裴洛意再懷疑。
故作鎮定道:“這我倒是知曉,因著世子意外離世,而老侯爺也病重,侯府沒世子不成,庶出的幾個不是年幼就是不成器,這才立了他。”
說完,就見裴洛意漆眸靜深地看著她。
心下一提,卻抬起下巴,一副高傲驕矜的模樣,“怎麼,我說的不對?”
沒錯。
可這些,都是外人所知曉的。
裴洛意神色平靜,再次淡緩說道:“不錯。沈默凌冊立世子後不久,安寧侯夫婦先後離世,十七歲的沈默凌掌管了侯府,兩月後,將沈雲送入了後宮,之後,被聖人冊封花鳥使,前往民間蒐羅可助修煉的天女,直到蓮蕊真人進宮,一年後,擢升攝政王,與東宮協理國政。攝政不過半年,便收攏朝堂一半勢力。如今其勢,已足可與東宮抗衡。”
這晉升之路,可謂一步登天。
蘇念惜前世被囚在沈默凌為她精心打造的院子裡,能聽到關於沈默凌的話幾乎都是逢迎吹捧的。
頭一回聽到有人這般仔細說起沈默凌的生平,不由專心。
裴洛意淡冷的目光落在她專注的神情上,眼神微暗,開口時,卻依舊古井無波。
“郡主可知,攝政王是如何收攏朝堂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