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完全不知曉明日萬佛寺會去何人似的。
他想著那一日,在茶樓,她張開手臂,軟綿綿地對他說著‘要抱’時的嬌模樣。
還有這幾日,她夜夜夢中呢喃的‘沈默凌’。
片刻後,垂眸。
面若冷雲。
……
古寺靜坐山巔,香菸繚繞觸青天。
萬佛寺在開國初期本只是個普通的寺廟,因著當時的住持無意救下差點在亂軍中被砍死的太祖皇帝。後來在建國時,便被封為了定國神寺,只是因著當時住持不願太過招搖,故而一直以‘萬佛寺’聞名。
縱使如今因聖人修仙,道教盛行,可這萬佛寺依然在這世外之處屹立不倒。
到了山門前,便能見那偌大香爐內香菸熏天,來往出入皆是衣著光鮮之人。
蘇念惜看著大雄寶殿上笑容可掬的彌勒佛,心下一片酸楚。
前世隨阿孃跪拜於此,聽她低低唸誦經文,祈禱遠在風涼城的阿爹無痛無災平安周全的情景模糊又清晰。
夏蓮將蘇無策夫婦的靈牌擺在了供桌前的小供臺上。
她望著那一對靈牌上再無生息的名字,虔誠跪在蓮花蒲團上,深深俯首。
哽咽低聲道:“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彌利都婆毗阿彌利哆悉耽婆毗阿彌唎哆毗迦蘭帝阿彌唎哆毗迦蘭多伽彌膩伽伽那……”
寺內燭火獵獵,檀香幽幽,外間水陸道場的鐘聲蕩然緩慢,沉重悠遠。
殿內素衣清雅的女子閉目,淚水無聲盈落,往生咒遍遍盈於口齒。???
隨著外間的鐘聲落下,她抬起頭來,看著那來世佛,低聲道:“慈悲願佛陀,普渡眾生度苦厄。願爹孃往生西方淨土,永遠離苦得安樂。”
“阿彌陀佛。”蒼老的佛偈聲自身後響起。
蘇念惜轉身,便瞧見一位身穿袈裟眉眼慈善的老僧走了進來。
夏蓮忙扶著她起身。
“開元住持。”蘇念惜俯身,做佛家禮。
來者正是萬佛寺的住持,開元法師。
“我佛慈悲。”他含笑還以一禮,溫和地看向蘇念惜:“郡主,多日不見了。身子可好些了麼?”
蘇念惜鼻頭微酸,差點再次落下淚來。
想起這位慈悲滿懷的高僧,在她被圈進攝政王府後,曾不避世人非議,上門想將她討要出來,卻被沈默凌下令脫了僧衣,赤身綁著遊街,最後滿身汙名,被活活折磨而死。
只因阿爹曾救過開元住持一回,他便那般捨去性命地也想要護住她。
她滿腔的酸楚再次被無盡的內疚淹沒。
前世裡蠢笨的她,欠了許多人太多,太多……
“多謝住持關心,我一切都好。今日又要勞煩您了。”她含笑道。
開元住持聽她聲音哽咽,眼底卻是真切笑意。
笑容愈發和善,點了點頭,“郡主客氣,此番因是國公爺頭回生忌,貧僧命寺裡準備了內壇和外壇。內壇誦《信心銘》,貧僧親自主持唸誦。外壇則唸誦《藥師經》《妙法蓮華經》等七部經法,郡主看這般安排是否可行?”
如此設法壇,比之皇家的水陸法會也不遑多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