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天時間裡,周泰安三人一邊收拾房屋住處,一邊四處走訪,再也沒進過鎮子,他們都是圍繞周邊農村溜達,四月中下旬了,到了種地時節,可是周泰安一路行走,卻發現冰雪浸潤了一冬天的廣袤田地間鮮有人跡活動,農民們似乎並不急於翻整耕地,有不少田地間依然留著舊年的作物根茬兒沒有清理,處處呈現出一派頹敗之色,完全沒有新春朝氣蓬勃的生氣。
“這都是田瘸子造的孽啊!”
周泰安他們抓到田地裡僅有的一位老人,向他打聽為什麼春播在即,卻依然處處撂荒的景象後,老人搖頭嘆息。
“你們看!”老人枯樹一般青筋裸露的大手一揮畫了個大大的圓圈,說“目力所及之處,那都是人家老田家的土地,咱們整個村子都是他的佃戶,原本我們多少都有一些自己開墾的土地,雖然不多,可也足夠自家人填飽肚子的,打前年開始,這些小開荒都被田瘸子勾結派出所強行收走了,說什麼一切土地都是衙門的,不允許私人隨意開墾,一是破壞生態環境,二是擾亂農村經濟。你還不能犟嘴反駁,否則一個大帽子扣過來,輕則罰款,重則逮人。”
“他們這麼幹,依據什麼?難道官府真有這麼一說?”周泰安問道。
“有個屁依據?還不是仗勢欺人?東北這嘎達自民國以來就是跑馬佔荒,哪有什麼條款限制民間開墾土地?田瘸子想這麼一出,只不過是想將村民們逼上梁山。”老漢憤憤不平的講道。
“怎麼回事?”
“村民們沒了自己的開荒地兒,只能去租賃別人的土地維持生活,你們也知道,農民就只會種地這一條路,別的路也行不通啊!可是附近的土地全都是田家的,這樣一來,大夥都成了他們家的佃戶。”
“要是田家公平公正,倒也無所謂了,偏偏那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餓狼,地租那是賊啦貴,反正你愛租不租,人家也不上趕子求你,可是不種地吃啥喝啥?總不能餓死吧?沒辦法,大夥兒只能硬著頭皮去租地,辛辛苦苦忙活一年,到秋天打糧了自己還說的不算,田家就在地頭兒等著你,可著他們挑選優質糧食作為租金,至於價格自然不用尋思,怎麼低怎麼算,什麼糧食水分大啦!裡面石子兒土坷垃多了!總之有不少理由想法再扣你點油頭,為這事兒也有人反抗過,不過人到現在還在牢裡面扔著呢!是死是活都沒人知道。”
“等田瘸子挑剩下的劣等糧食運回自家,已經所剩無幾,留出來年的種子,哪還能維持一家人的吃喝開銷?有的人家不等挺到開春早就顆粒無存,連種子都吃掉了。”
黑皮和馬三聽老漢學的悽慘,恨聲道:“真他媽是個扒皮鬼啊!”
老漢搖頭道:“這才哪到哪啊?我接著學,保管給你們氣炸肺嘍。”
“要是趕上年頭好,大家手裡剩下的存糧多,鬍子就會時不時的過來劫掠一把,弄得村民吊毛精光,最後沒辦法,還是得向田家借貸借糧,就這樣一茬又一茬下來,很多人家已經欠下數不清的饑荒了,恐怕幾輩人都還不清人家。”
周泰安疑惑不解:“田家這麼幹是圖什麼呢?家大業大的,也不能差窮苦人家這三瓜兩棗,給大家夥兒留條生路不行嗎?他就不怕把人逼急眼了,跟他拼個魚死網破?”
老漢依然嘆氣:“年輕人,你這就不懂了吧?田瘸子確實不差這幾個錢,他差的是良心。這個人壞得腳底下流膿,頭頂上長瘡,他之所以這麼算計窮人,就是為了將倫河所有的土地霸佔於他一人,窮人們都欠了他的,自然要聽他擺佈,鎮子裡有個苛捐雜稅,義務工啥的,沒有人敢跳出來當刺兒頭,就是因為欠人話短,吃人嘴軟,而且那田瘸子雖然土埋大半截了,依然好色荒淫,附近村子裡的大閨女沒少讓他禍害呀!坑了多少人家?這樣的人咋就不死呢你說?”
明白